林锦程没有说话。
他虽比沈不器大两岁,平时也自诩机灵聪敏、脑子转得飞快,可学识与阅历之差横亘在二人之间,他清楚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也就不必说些无用的好听话宽慰人心。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了半晌,直到砚山前来叫他们吃午食,这才各自整理好思绪出门去。
时值正午,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息片刻,天上厚厚的云层中也漏出些许微光,难得能照到片刻日光。
众人干脆将桌子搬到舢板上,就着几碟清粥淡菜,彼此话闲起来。
“哎。”一碗热粥下肚,冯乐之长长喟叹一声,“酒量太差,这宿醉过后,还是来碗热粥最舒坦。”
沈不器笑道:“四哥他堪称千杯不醉,冯公子能与他喝个来回,酒量哪里算差?”
冯乐之摆摆手,“沈公子客气了……你我年纪相当,又聊得来,就别这么客气了,你叫我乐之,我唤你三郎,如何?”
沈不器放下筷子,行礼一笑,“这是自然,乐之兄。”
冯乐之瞧他不过拱手作个揖,姿态也能如此洒脱俊逸,不免羡慕。
“待我从灵山回了衢州府城,三郎定要来我家中坐坐,也好叫我那几个兄弟姐妹瞧瞧,我在外头结交了这样的人物,省得他们整日在我面前说嘴。”
沈不器好奇问道:“灵山是何地?乐之兄不直接回衢州府么?”
林锦程插嘴道:“他每年归家,都要顺道去定阳县灵山上一座寺庙小住几日。”
“竟不知乐之还有佛缘?”沈不器微微惊讶。
冯乐之哈哈一笑,“若是佛缘,还真有些。倒不是我和佛祖有缘,是我家中有位大姑姑,与佛祖有缘。”
沈不器了然,“这位长辈如今入了佛门?”
林锦程故作夸张,补充道:“岂止啊!他那位大姑姑可是灵山一带远近有名的高僧,在一间叫‘静雪庵’的庙里做住持,管着上下不少人呢。”
“哎呀,没那么夸张。”冯乐之有些不好意思。
林锦程偏偏最好给人逗趣,故意道,“你客气什么?我哪句不是实话?三郎你不知道,这位住持不单佛法高深,医术更是广博,还有颗菩萨心肠。
“但凡有女香客前去寻医看病,他大姑姑不仅给人施针煎药,还不收诊金药钱,只要香客病愈后,上一柱香即可。”
闻之,沈不器心中敬意油然而生,认真道:“世上假借佛道之名敛财作恶的人不知凡几,如这位住持一般乐善好施、力行佛法的,才当真称得上普度众生。”
见这位新认识的友人如此称赞大姑姑,冯乐之自然高兴,又有些羞赧,挠着头道:
“只是不知为何,听家里人说,这一两年来静雪庵香火不似往常兴旺,去看病问诊的也少了。
“我去岁去灵山小住,也察觉几分异常。只是大姑姑……住持为人端肃,有些话我也不好直接问。”
林锦程与沈不器对视一眼,林锦程忙出来打圆场道:“兴许是灵山风水宜人,百姓病症也就少了呢。”
冯乐之仍欣欣然着,随意点点头,没往深处想,顺口道:“你们要不随我同去?定阳县虽是小地方,灵山确实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山水秀美、景色宜人,不去多可惜。”
他说着说着便来了劲儿,开始盘算起来,“反正咱们此行都是来此游玩,不如就去那小住几日。若是喜欢,咱们住一两个月也无妨,我家中时常往静雪庵送东西,缺了什么直接和他们说便是,方便得很。”
沈不器有些犹豫:“可那总归是尼姑庵,乐之你自小就去,倒还好些,可我们又是男客、又是外客,恐怕……”
冯乐之得意一笑:“你可误会了,我何时说我住静雪庵里头?那山本就是我冯家祖产,庵堂后山上还盖有屋舍,我往常都是住那儿,白日里才会去佛堂转悠片刻。”
林锦程飞快瞥了沈不器一眼,想起他今晨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心说:要是直奔衢州府邸,继续扑在书案上调查那堆腌臜烂事,指不定把这探花郎磋磨成什么样……
于是,不等沈不器答话,他飞快答道,“去啊!乐之如此盛邀,再不去岂不是不给冯家面子,三郎,说定了啊,咱们一块去。”
年年重复的行程有了两位友人相伴,冯乐之心满意足,蹭地起身往屋里走,边走边乐:“我先写信给大姑姑说一声,等会儿船靠岸就去寄信!”
沈不器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林锦程提壶给他倒了杯茶,低声劝道:“得了得了,反正你那两位幕僚先生先一步去了衢州府城,真有什么公务,叫他们给你送来不就得了。”
沈不器挤出个笑,咬牙切齿道:“四哥,你无事一身轻,倒是说得轻巧哈。”
林锦程轻摇折扇,故作高深道:“此言差矣。”
“我掐指一算,灵山一行,你定有奇遇!”
苏姑娘死而复生,怎么不算奇遇呢[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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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坚定反叛女土司 X 清冷克己落魄文官】
出身西南边陲云氏,因为抛妻弃女的爹是个汉人,楚越川错失土司继承权,只能做个有名无实的女祭司。
内有族老争权夺利,喂不饱族人百姓;
外有藩王构陷离间,与汉人矛盾重重。
楚越川盯着土司官印,夜夜难眠。
她要改母姓、夺官印、废活祭、迁新寨、破族规、寻生路;
她要带领族人走出深山瘴林,走出蛮夷落后,走出饥馁贫穷。
族老骂她异想天开,汉官笑她不自量力。
就连爱慕她的阿哥也问,“阿满,你难道不怕山神降罪?”
她躺在田里,咬着稻穗,浑不在意:
“若山神当真降罪,大不了劈死我祭旗。”
后来,有个变法失败的汉人文官被贬至此地。
他旁观她的胡闹、漠视她的求援。
却在某个山洪爆发的雨夜,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撑起伞,挡住她滂沱的泪。
他说,“若山神当真降罪,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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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鹤年出身书宦世家,本是天之骄子、状元之才。
十六入仕,跟随祖父厉行改革九载,却落得个抄家下狱、双亲自缢的下场。
有幸保全性命,又被罢黜功名、贬谪滇黔,只能做个与土司打交道的九品官。
赴任路上,昔日政敌送来盘缠衣物,还上附子瞻先生一阕词。
他盯着那句“竹杖芒鞋轻胜马”,再看如今毫无知觉的两条腿,分不清是奚落还是宽慰。
直到那日深陷瘴林,岜勐人将他压在刀下,他以为这条烂命终于能得解脱。
却听风中一声呼哨,异族少女一身嫁衣,脚踏晚霞打马而来,一鞭挑断长刀,用蹩脚的汉话朝他喊:
“汉人,站起来!”
徐鹤年望着她,浑身颤栗,无端想起词中那句:
“山头斜照却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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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那天她踏着七彩祥云,叫他站起来。
注:年上双C,年龄差7岁,男主前期残疾,慢热成长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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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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