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的心依旧怦怦直跳。真是什么活也不好做。
大理石地面倒映我的影子,我看着窗外的枯树枝,强迫自己从刚刚紧张的情绪中脱离。
“送完药了,这个推车放哪?”我问那个护士。
“送完就行,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纪护士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垃圾桶旁,周围的地上全是她刚刚没扔进去的瓜子皮。
“那个……推车。”
“什么?”
“请问,推车放哪?”
“那”她头也不抬,手指了下左边的方向。
“我……”
纪护士瞥见了桌子上的文件,抬头看了眼沈曼。
“新来的,姓叶吧。”纪护士喊道。
“对。”
“记得把这个写了。”她拍了拍桌子上那一摞文件。
“我……”我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那个病人的情况。
“还有什么事?”她见我没走,问道。
“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里的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纪美涵突然抬头,摘下耳机。
“你说谁?”
“那个517房间的……”
“你管他干嘛?”
“我只是。”
“做好你分内的工作!”
她瞪着我,看起来如临大敌。
我胡乱答应了一声,抱着文件,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回头,纪护士的表情不复刚刚一边刷视频一边嗑瓜子的悠闲自在。此时,她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红色的毛衫掉在地上。
我回到放药品的房间,把推车和文件放在一旁。开始整理下午要分发的药品。对着名单一个一个把药品装入贴有编号在小瓶里。
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病人的名字上,那里模糊一片,怎么看都好像差点就能看清。
阴暗的病房内,他把袖口里的药片扔进了下水道,冲了下去。
我坐在监控室内,手里把玩着钥匙,哗啦哗啦响。
监控里,他嘴里嘟囔着,反复掐着自己的手臂,眼睛飞快地扫视整个房间,目光最后停留在铜制的把手上。木质门上有个玻璃小窗,他走过去。脸贴着玻璃,睁大了眼睛向外看,走廊空无一人。
于是,他将自己的脸凑近把手,双手轻轻抚摸着刚刚我触碰过的地方,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封闭的房间内好像还残存着谁的的气息。他倚靠着门,贪婪地大口喘息着。双眼通红,胸口不断的起伏,最后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住地大笑。
他的身形很像林松,但行为古怪,让我不禁心生寒意。
下午查房,我依旧按名单顺序给病人吃了药,他们依旧很乖。就剩最后一个病人他了,我想起上午同事的反应,猜想他有一定的危险性,在门口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敲门。
“该吃药了。”
我走了进去,发现房间里的光线比上午好了不少。上午紧闭的窗帘现在全被拉开,房间内刚好有几束漂亮的阳光经过窗户,映在雪白的墙面上,折射出几道绚丽的光线。
“把药吃了。”我把几颗彩色的药片倒进托盘里,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
这次,他没有像上午那样接过来仰头咽下,而是直勾勾地望着我。我在几米外疑惑地看着他。
“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我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把药吃了。”
“如果我吃了药,你就会陪我吗?”
“如果你吃了药,病就会康复。”
“不会的,能让我康复的人就站在眼前。”
我又后退了一步,皱着眉打量他。
他此时端坐在床边,头发不再凌乱,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顺服地穿在他身上,气色苍白但神采奕奕,微笑地看着我,好像正通过我,在看一位他的老朋友。
我始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当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他就这样平静地注视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着。我实在等不及了,还有一些表格需要填写,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查看情况。
我慢慢靠近他,而他随着我的动作,侧过头看着我,这让我无比紧张。我把药端到他面前,又给他一杯水。
他趁着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伸手接过药片,迅速仰头把药咽了下去,又就着我的手把水喝掉了,最后乖乖张了张嘴,主动让我检查。
“你现在能陪我了吗?”他坐在那,仰头望着我,眼睛闪闪的,好像在发光。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是他没错,那张和林松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瘦削不少。
“不能”我下意识回答,心中下意识充满了对他现状的可怜。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工作要做。”我胡乱地收拾完药品就准备往外走,强压着自己内心的难过。
“叶晰宁。”
已经很少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毕业后,我很少与人联系,同事也只是称呼我的姓氏,上班下班见不到什么邻居,也几乎从来没有什么社交活动。
我无法控制地回头,阳光真好,洒在他的后背上,林松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离我有一段距离。不过,见我转过身来,又马上把手放在背后。
“还有事吗?”我询问道。
“注意休息。”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脸上的皮肤似乎在微微抽动。
“谢谢。”
我关上门,推着车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路上静悄悄的。大理石的白色瓷砖依然明亮如新。透过走廊明亮的窗户,能看到楼下那棵老槐树,深褐色的枝条正在摇晃。这里环境真好,大门口下面有一个花园,病人有时候会到这散步,晒晒太阳。
我的脑海中萦绕着刚刚那位病人,在这关游戏中,他估计是患上了什么精神类的疾病。我摇摇头,怀念起自己学生时代美好的时光,在那里我也获得了足够余生去怀念的快乐。
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恐惧与同情交织着我对林松的印象,在他的世界里,好像他才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过去,我总要求他多陪陪我,但因为两个人时间的原因,经常聚少离多,这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遗憾。
我停下脚步,推车的轮子也停了下来。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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