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几天开始,玲枝就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想要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她总是躲着我。昨天放学后,我忽然接到玲枝的电话,她说话声音很快,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身后追赶着她似的。她告诉我,她刚刚在十字路口做占卜,有一个黑衣少年从浓雾中走出,对她说‘你的恋情绝对不会实现的’。她就好像着了魔似的,不停重复着那句话,越说越快,越说越快,无论我说什么,她也好像没听到似的。然后忽然就挂掉了电话。”柴山绿忧心忡忡地望着田中玲枝的病房门,“这实在太反常了,我当时就重新拨打回去,想要知道她在哪里,结果才发现是公共电话。”
“等我找到玲枝家里的时候,才知道,她居然自杀了。”
“所以,你是不相信她会自杀对吗?”我问。
“当然,”柴山绿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玲枝怎么会自杀呢?她一直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平日里我有心事,都是她来安慰我。我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只是一句占卜的话而已,她怎么可能会为此自杀呢?”
“虽然警方鉴定伤口确实是自杀产生的,但是,也有可能是被人逼迫的啊,”她急切地看着我,渴求着认同,“那个玲枝在占卜时候遇见的黑衣男子,说不定他就是凶手呢?”
“但是我没有听到她的呼救声,”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找我搭话了,可是我没有办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赶到现场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也许……也许是那人跑得太快了呢……”柴山绿明显地失望了,但是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柴山同学是从小在这镇上长大的吗?”我忽然想起班上那个讲故事的女生,“你知道十年前也有类似的事发生过吗?”
“什么?”柴山绿惊愕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
“说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十字路口做完占卜后……”
“哐当”一声响起,我们同时看向了田中玲枝的房门,医生和护士也立刻赶了过来。
推开门,只见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用手四处摸索着,刚刚的响声就是被她无意间扫下来的杯子。
隔着一众围上去的人群,我匆忙看了一眼田中玲枝,她脸色苍白得可怕,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还无法说出话来。我回忆起昨天富江血肉修复她身体的速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玲枝,你怎么样了!”等医生护士们散开,柴山绿跪坐在病床旁,双手紧紧握住了田中玲枝的手,满脸担忧,见田中玲枝艰难地想发出声音,她连忙道,“是我说错了,你不要说话,先好好休息吧。”
田中玲枝点了点头,也回握住了柴山绿。
见到这副场景,我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了。而且以田中玲枝目前的状况,我也不可能强行让她喝下什么东西。但在我离开前,我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田中玲枝。
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那把剑,什么反应也没有。
想起当初小岛阳子一夜之间的变化,又想起富江昨日对我的反复催促,田中玲枝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正常。可我在疑惑不解的同时,又觉得似乎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富江果然第一时间问起这件事,我只含糊说道田中玲枝目前的状况还不能让外人靠近。
“那你可得好好盯着啊,真夜,”富江趴在我肩头,如同一只背后灵,“你不会狠不下心吧?”
一直以来,富江总是希望我能替她杀掉其他的富江,虽然知道这是她的本性所致,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杀掉其他富江,那她在我眼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呢?那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身体,如果我可以无视这些动手,我会不会变成那个次郎一样的人?
但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即使我说出来,富江也只会觉得可笑而已,她天生就是这样,这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如果知道我的感情,她只会得意自满,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因为所有人都会爱上她的。
我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富江,感觉那颗不存在的心脏正在胸口猛烈跳动。
……
第二天,又有好几个人在十字路口自杀了。
我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听见店员们在议论这件事,而且她们提到了一个人,就是昨天柴山绿告诉我的那样。
从雾中走出的黑衣少年。
据说他会出现在不同的路口,对每一个占卜的人给出的结果都必定是凶,那些人收到占卜结果后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自杀,简直就像死神一样。
黑衣……我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秋月素朗,他也总是穿着黑衣服,这会是巧合吗?
到了黄昏之时,浓雾又灌满了整条街,似乎因为近日的新闻,路上的人都少了不少。但是在十字路口处,依然能看到不少挡着脸寻求占卜的人,就好像那些死亡的信息反而刺激了他们一样。
我身上戴着隐匿符咒,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如果那个黑衣少年真的存在,应该会找上这些人才对。但是一连转过好几个路口,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天色逐渐昏暗,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一股**的气息从前面的巷子里飘了出来,等我走到那里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我。
“那个,请等一下,可以帮我做个占卜吗?”
一个模糊的轮廓从浓雾中逐渐显露出来,离我越来越近。
“请问,我的恋情会不会顺利呢?”
等她完全从雾中走出时,我才看清,她浑身是血,衣袖下露出的皮肤已经生出了脓疮,只要稍微侧过头,就能看见那张被书本挡住的脸下,脖颈处巨大的伤口。
“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可以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盯着她问。
她原本不停重复询问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在努力思考我话语的含义,好半响,才木木地点了点头。
“会顺利的,”我很快答道,“所以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女孩的身形如同被搅动的水波,剧烈晃动了起来,她扔掉了手中的书本,双手握住了自己的脖颈,浑身都渗出黑色的血来:“是那个黑衣少年,他,他说,一定会失败的……啊啊啊!”
她似乎失去了全部神智,张开浸满血液的双手,身躯扭曲着向我走来。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尖叫声。
我来不及和她纠缠,咬破手指,一滴血珠漂浮着融入雾中,如同水滴入热油一般,所有雾气瞬间沸腾了起来,不一会儿,连同我面前的人影一同消散不见了。
看清道路后,我很快找到了尖叫声的来源。只见柴山绿跌倒在巷口,面上一片惊恐的神情。
“你没事吧?”我扶着她站起身来。
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还是惊魂未定。我担心刺激到她,便打算放弃询问了。但她却忽然流下了眼泪,而且那泪水如同止不住似的,越发汹涌。
她到底,在那雾气中看到什么了?
……
那天将柴山绿送回家后,我四处打听,总算收齐了近期所有出现自杀事件的位置。在地图上勾画后,发现它们似乎能连成一个圆圈,在圆圈的中心,也是一个十字路口。
我翻开图书馆里找到的旧报纸,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就是在那里自杀的。而且,她的姓氏也是柴山。
当我来到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看见了柴山绿。
才几日的工夫,她的身形已经瘦削到可怕的程度,脸色比当初病房里的田中玲枝更为苍白,简直像一道漂移的游魂。她蹲下身,将一束花放在了地上。
“十年前自杀的那个女人,是你的亲人吗?”我尽量放低了声音问。
她刚刚并未察觉我的到来,所以我以为她大概会受到惊吓,但她好像已经麻木了似的,只是平静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认真地将地上的花朵摆放好,然后站起身来,以一种近乎绝望和悲哀的神色望着我。
“怎么办啊,原田同学,”柴山绿的眼神十分空洞,好像一切火光都已经熄灭了似的,“玲枝也好,其他那些自杀的人也好。他们,他们,好像真的都是被我害成这样的。”
“你说的没有错,十年前在这里自杀的女人,就是我的姑姑。那时候,姑姑和我们住在一起,她是特别善良的人,又一直很疼爱我,我真的很喜欢她。但后来,姑姑怀上了一个男人的孩子,那个男人却已经有家室了,她很痛苦,很痛苦,每天都在问,应该怎么办才好?然后有一天,她去十字路口做了占卜,后面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但是,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她的手伸进背包似乎在摸索着什么,最后朝我投来堪称凄惨的一瞥,“给出占卜结果的那个人,就是我。”
然后,她就将一把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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