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终问梅就忍不住叫叶惜霜的名字。
下一息，她已经带着秦宝珠瞬移到叶惜霜跟前，“怎么，听说你救了个凡人？”
“充其量算捡了个凡人，救人的事，只能等二师姐出手了。”
叶惜霜轻轻侧身，躲过终问梅的手，在小辈面前保住自己的形象。
她将二人引入房内，回头看见向来爱动的秦宝珠站在门口，捂着胸口不肯进去。
“宝珠，你怎么了？”
“小师姑，我没事，”秦宝珠眨眨眼睛，随即欢快地笑起来，“只是有点闷，我在外面待会吧，你先进去，救人要紧。”
她这么说，叶惜霜便无二话，转身进了屋内。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终问梅，此刻坐在床头，执着床上女子的手腕，面色越来越沉重。
“小九，这个病，我治不了。”见到叶惜霜来，终问梅拂袖起身，轻轻摇头。
叶惜霜蹙眉，“什么病，竟连师姐都束手无策？”
“从脉象上看，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说到这，终问梅忍不住疑惑，“可我用灵力探视她的身体，经脉，脏腑，样样都残缺。实在是奇怪。”
“小九，这人你要吗，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二师姐。”叶惜霜有些无奈，重新捏起女人的腕子，得出和终问梅一样的结论后，反问她，“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脉象，与死尸无异。”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她的身体便恢复了这么多。
终问梅来了精神，“果真？你可曾给她喂过什么灵宝？”
“怕她死了，只喂过一粒养参丹。”叶惜霜从袖中掏出瓶子给她看。
正是叶惜霜在丹峰领的份例丹药，并无特殊。
“这种情况，我确实不曾遇过，小九，把她交给我吧。”
叶惜霜下意识回绝，“不必了，我结下的因，该由我自己了结才是。二师姐，请你转告掌门师姐，本次鉴灵大会，要多对徒生的品行加以考量。”
二师姐医术好是好，但喜欢找人试药，叶惜霜不敢把人交给她。
本就是定天宗徒生在外犯下的孽因，她一时心软将人带回宗门，叶惜霜不希望终问梅再沾染上因果。
“二师姑，小师姑。”
一直没说话的冯春突然开口，她走到两人跟前，“方才我一直在这里守着，总觉得周围灵力都朝她涌去。小师姑又说她的情况好转很多，我想，她或许不需要别人医治，自己就能好起来。”
冯春是同辈中的大师姐，向来稳重细心，她的话，立刻就引起了叶惜霜和终问梅的注意。
照她的说法，灵气会自动往这具身体里钻？
向来修士引气入体，都要花费数天的练习，还得是天资出众者才能做到。
“这么说来，她不像是濒死，倒像是……”
“刚刚复活转生？”叶惜霜接下话茬，和终问梅对视一眼。
很荒谬的想法，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这个女子之前，她们亲眼见证过相似的情况。
叶惜霜捡到她时，她那么虚弱，只是因为才刚刚复活，身体还不牢固。剑峰上灵气充沛，正好能让她修复身体。
“这太奇怪了，当年……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留住宝珠，她竟然能无端复活。”
越想越觉得奇怪，终问梅眼神在女人身上打转，恨不得立马把她提溜回丹峰，剖开研究一番。
叶惜霜薄唇紧抿，双手结印，摧动灵气朝她而去。
等到床榻上的人呼吸平稳有力起来，叶惜霜才停下动作。
“既然奇怪，等她醒了一问便知。冯春，其他三只呢？”
凤素华明明给她送了五个崽子过来，回来这么久，都只见到最大最小这两只，其余三个都不见了。
“三师姑和七师姑把她们叫回去了，应该有体力活要干。”冯春言简意赅，面露同情。
终问梅则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三师妹和小七要管宁天府和鹿栗府，这几天忙得很，缺人手。不过严滢那孩子快突破了，小七肯定会让她到你这待着的。”
“好吧。冯春，你把你和宝珠爱吃上挑出来，剩下的放芥子袋吧。”
“是。”冯春行了个礼，到外边去找秦宝珠了。
“嗯……”
身后传来低声的嘤咛，叶惜霜和终问梅同时看向床榻。
那女子，终于醒了。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有两人在场，她却只看着叶惜霜，眼神由茫然转向热切。
“多谢尊上救命之恩。”她开口，声音细若蚊吟。
叶惜霜淡漠点头，“不必说谢。这里是定天宗，等你养好身体，就自行下山吧。”
“尊上这是要赶我走吗？”
漪言也不知怎么了，她记忆全无，却对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女人很感兴趣。
直觉告诉她，想留在叶惜霜身边，必须得扮弱才行。
她好像，很早就认识这个人了。
叶惜霜却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反而十分疑惑，“你我本就萍水之交，何来赶走这一说？”
说完，她又看向终问梅，“师姐。”
“明白。”终问梅温和笑笑，用神识探视一番，确认她身体没有其他异状，冲叶惜霜点点头。
“多谢二师姐。”
正是多事时节，特意把终问梅叫来，却又没什么大事，叶惜霜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来主峰帮我做点事。”
“师姐你还是快走吧。”一听有活儿干，叶惜霜立马变脸，推着终问梅往外走。
被忽视地彻底，漪言也不恼，只是悄悄从指尖放出一缕魔气。
只一瞬，方才还在推人的叶惜霜即刻出现在她面前，面庞上似挂着冰雪，掌尖凝出的冰晶直指漪言的脖颈，“魔气？说，你到底是谁？”
“小九，别冲动。”终问梅也感知到了魔气，但事实没查清楚之前，她们不能随意对凡人动手。
“二师姐，”用灵戒禁锢住那人，叶惜霜转头对她说：“实不相瞒，我是为了追踪魔气才遇到她的，找到她以后，魔气就突然消失了。”
听完始末，终问梅也明白她为何起疑心，“谨慎些……”
“两位师姑！不好了！”
冯春抱着秦宝珠闯进来，神情很是焦急，“小师妹她突然晕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惜霜立刻想到刚刚的魔气，从冯春手里接过秦宝珠，往剑峰后的冰原去。
秦宝珠曾经受过重伤，差点死在魔族手上。
定天宗上下花了很大心力，才勉力留住她的性命。
只是秦宝珠从此再也不能和魔族交手了，修为也难以进益。
叶惜霜心跳得很快，速度也很快，生怕自己慢了，耽误了救治的时机。
“师尊！徒儿求见！”
站在大阵前，叶惜霜还是下意识往里走，想起怀中还有个秦宝珠，只好硬着头皮呼唤阵中人。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阵中传来空灵带着回响的嗓音，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纵容。
下一瞬，叶惜霜和秦宝珠都一同出现在阵眼中。
文寄真披上外衫，无奈地看向叶惜霜，“又惹什么祸了？”
“师尊你快看看宝珠，刚刚剑峰出现了魔气，她恰好在场，突然就吐血晕倒了。”
叶惜霜把秦宝珠放在冰层上，希冀地望向文寄真。
要是因为她的一时心软，害了秦宝珠，她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无大碍了。”
叶惜霜眼巴巴看着文寄真，直到她说出这句话，才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坐到厚厚的冰面上。
“但是也好不了。”文寄真把后半截说完，换来叶惜霜的白眼后，她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我尽力帮她压制住伤势，小惜，我去和素华说，让你下山寻药吧。这孩子苟延残喘至今，不能再拖了。”
叶惜霜忧心忡忡，伏到文寄真的膝上。
“师尊，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都是我不好，一时心软，才害了她。”
文寄真给她顺毛，轻拍她的肩背，“本就是一层纸糊住的安稳，哪里怪得了你。”
对于秦宝珠而言，只留下一条命，不能杀敌，不能舞剑，不能修炼，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只不过为了师门众人的情谊，才勉力支撑着。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因缘际会，今日她旧疾复发，或许，也是根治她的源头，你不必自谴。”
“这里只有你我能久居，快带她出去吧，我会传音给素华。”
叶惜霜没来得及回话，就被灵力托起，送至法阵外，和她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枚冰凌。
上刻：灭神芝，七曜藤，雪狐晶，心头血。
她细看了一眼，就缺这四味药材。它们生长的环境特殊，是定天宗的药田种不出来的。
心头血没说是谁的，叶惜霜就默认谁的都可以。
既然人是她带上山的，自然用她的血。
其余三味药材更难找，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灵药，自修界灵气枯竭以来，已经许久没听说过了。
带着秦宝珠回到丹峰，叶惜霜把她安置好，细心擦掉她嘴角的血迹。
“九师妹。”
定天宗掌门，也就是叶惜霜的大师姐，凤素华不知何时来了剑峰，站在门外唤她。
叶惜霜见她满脸疲惫，给她掐了个清神诀。
“我接到了寄真真人的传音，过来看看宝珠。等她醒了，你就带着五个小的下山吧。”
“大师姐，我一人独去便可。”
似乎早猜到叶惜霜会这么说，凤素华搬出靠山，“看你吧，反正寄真真人是这么说的，让几个小孩下山历练历练。自从魔尊死后，修界平静不少，她们都憋坏了。”
说完，凤素华袖袍一甩，如烈焰的红衣遮住叶惜霜的视线。
“小九乖，师门近日忙着呢。有什么需要，记得去堂前找你三师姐。”
掌门师姐来去如风，叶惜霜无奈，也只能按她说的做。
不过凤素华既然提到了五个小崽子，恐怕还有的等，得让那三个干完苦力才行。
既然如此……
叶惜霜眸光一凛，该去找人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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