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剩下半瓶水,向清歌未雨绸缪,下楼要筹备自己一晚上的镇定剂。
看到依旧驻守在冰箱前的贺时年,向清歌差点翻了个白眼。
疾风迅雨地抱了两瓶水回房间,根本不想多看中二病一秒。
贺时年面对来如风去如电的向清歌,有口难言。
毕竟他反应过来想开口的时候,楼上已经传来了向清歌关门的声音。
*
向清歌喝到了冰水。
不对,是荔枝味的气泡水。
错了,是酒!
半小时后,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向清歌缩在床上目眦欲裂:总有刁民想害她!她就知道,贺时年不是什么好鸟!
拿酒来谋害自己,其罪当诛!
疼痛混着困意席卷而来,向清歌迷迷糊糊闭了眼。
闭眼前一秒,她还在心里宣判着贺时年五马分尸的死刑。
向清歌有个不能沾酒的毛病,别人喝酒要么上头,要么上脸。
她一喝酒,虽然不会有什么满脸红疹呼吸困难的大问题,但仅仅是“疼”这一个字,就足够要命。
腿疼,胳膊疼,头疼。
好在老天还算眷顾她,让她“疼”的时候,又给了她一沾酒就想睡觉的天赋。
这边刚疼起来,那边就睡着了。
一来二去,功过相抵。
怒火就没得抵了。
常言道,睡一觉,什么就都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夜过去了,向清歌想杀人的冲动却没能过去,巍峨地堵在心门口。
可惜寄人篱下的感觉实在憋屈,特别是贺外婆又是这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简直把向清歌当亲孙子一样关心。
碍于贺外婆在场,向清歌不能让她产生两个孩子相煎太急的难过。
只能强迫自己闭一只眼,就差在脑门上写个大大的“忍”。
贺时年坐在餐桌旁小口抿着粥。
见受害者回到了案发现场,凶手紧张地探查着受害者的面色,发现一切如常,他松了口气。
趁外婆把鸡蛋煎得滋滋作响的功夫,贺时年认真地问向清歌:“你昨天拿回去的水——喝了吗?”
向清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小人。
贺时年此刻一脸庄重的表情她很熟悉,他问自己“是不是讨厌懒羊羊”时,就是这种看似把人放在心上的虔诚劲儿。
熟悉的套路,能被识破第一次,也就能被识破第二次。
向清歌不想看到小人计谋得逞后的志得意满。
于是坦然地撒谎:“没啊,怎么了?”
贺时年再松一口气。
外婆马上就要端着鸡蛋来这边,他审时度势地怂,不敢提“酒”这个字。
只能恳求地看着向清歌:“你把那瓶水给我吧,我想喝了。”
向清歌两眼一黑。
敌方的段位有点高。
摆明了在说:你这个蠢货,一定中了我的计,还死鸭子嘴硬地不承认。有本事你把酒拿出来啊。
向清歌故作镇定地问:“怎么?喝了可以长生不老的圣水吗?那我更得喝了。”
“不是。”贺时年摇头。
“那是……很贵?”向清歌摸出手机,翻出备注被“中二病”的联系人,问:“多少钱,我转你。”
贺时年被触发了有问必答的反射机制。
下意识地说:“不贵,八块。”
“行。”向清歌利索地转了十块钱过去。
用十块钱换一个面子,值。
贺外婆端着煎锅过来,给他们分配鸡蛋。
贺时年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只能满腹狐疑地咬着煎蛋:自己是想把酒要回来的啊,怎么聊成了一桩买卖?
至此,孟浩然用酒搭讪的伟大计划彻底失败。
两个当事人都从这件事中吸取了教训。
孟浩然引以为戒:伟大的计谋必须得配上十分机灵的使用者,他必须要努力提升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
贺时年明白了:在回答问题前,必须要搞清楚自己的意图。不然火急火燎地回答一个“八块钱”,故事有可能就戛然而止了。
即,在行动之前,要明确自己的目标。
*
贺时年把这个教训写进了自己的周记。
并且成功得到了小明的赏识。
这里的小明并不是小王小马虎之辈,不是整天把墨水弄到字迹上的帕金森,也不是算不清账的满脑浆糊。
小明是贺时年的班主任,教化学的。
因为长得太青面獠牙,高一刚开学时,是一众老师里最有威严的一位。
直到几节课下来,满腹铁汉柔情暴露无遗,威严的大厦也轰然崩塌。
别的老师争分夺秒抢课讲题时,小明的原则鹤立鸡群:绝不多浪费一口自己的唾沫,绝不多给自己找一秒的气受。
可能是因为心态过于阳光,连带着那个办公室的气氛,都要比其他办公室活跃几分。
向清歌在办公室里站了十分钟,看小明滔滔不绝九分钟。
向书业去楼下级部办公室办手续,她在上面等。
顺带观察自己未来的班主任,后小明。
“我这还要阅周记——”一位老师唉声叹气地抱怨。
后小明捧着不锈钢茶杯,立马接话:“有的学生写周记还挺有意思,我昨天就阅到了一篇儿,写得跟作文似的。”
“这么认真写的学生有几个?”抱怨的老师继续抱怨。
“总是有的。我告诉你啊,我昨天阅的这篇周记,洞察力比我们还要高。”后小明嚼着茶叶说。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向清歌,他把摆在办公桌上的那本周记捞了过来,递给向清歌:“来,我们新同学也看看。”
向清歌只瞥到了苍劲整齐的字体,周记本就化作一抹残影。
“哎呦,你一个化学老师,别把我的宝藏苗子往语文的路上带了。”又一个老师眼疾手快地凑过来,夺走了向清歌手里的周记本。
向清歌茫然地看着抢过自己周记本的老师:盘着丸子头,簪子上的吊坠摇摇晃晃,和水墨样式的衣服十分相称。
一瞬间,向清歌感觉她是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文人墨客。
“向清歌,好名字。”边岚看着成绩单,直奔主题地问:“你这数学成绩,自己有没有在研究竞赛题啊?”
扮相这么温雅的老师——居然是数学老师么?
向清歌震惊一瞬,带着几分惭愧回答:“没有,老师。”
早在高一的时候,附中的老师就建议过她,走竞赛这条路。
奈何向清歌自己实在懒,受不了脑细胞每天急速死亡的训练生活,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和大家一起高考。
边岚心痛地看着向清歌,还想再劝劝。
“唉唉唉,人姑娘刚转来。”后小明机敏地察觉到边岚的想法,立马制止,“你先别打什么主意昂!周记本,拿来。”
边岚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周记本递了过来。
“你到我这个班,那真是画龙点睛了。”后小明眉开眼笑地看着向清歌,“有你,有能写出这种周记的大神,我们班卧虎藏龙啊。”
没看到周记内容的向清歌不知所云,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拉到吧,期中考完,要是‘大神’不在你们班了,我可要谢天谢地。”边岚痛心疾首地反驳他。
“话不能这么说啊。”
“每次都是差几分就及格,每次!换成化学,不得气死你?”
那有可能是在故意控分,故意气您呢。向清歌心说。
看着小明和边岚斗嘴,她心中不免对这位疑似控分的“大神”生出几分好奇。
直到小明领她走进十二班的教室。
“这位就是我刚刚给你说的大神,你俩先暂时坐一起,新座位我等周考后再排。”
在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中,向清歌想笑一笑,给自己立一个容易接近的友善人设。
但她实在笑不出来。
贺时年嘴角倒是挂着浅笑,眉眼盈盈地看向清歌。
贺时年受宠若惊地想: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了,又给了他和向清歌说话的机会。
向清歌欲哭无泪地想:“大神”的“神”,是“神经”的“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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