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离岛,戎玉怡立马约精神科医生做全套检查,脑CT,功能MRI检查,DTI,PWI……能做的,戎玉怡几乎做了个遍。
戎玉怡曾经研究过这个课题,如果真要用精神分裂来解释当下的状况,也不是不可能,逻辑上完全可以自洽。
然结果让她很失望,医生表示她数据和图像显示十分正常,完全是正常人水平,像内侧前额叶的自发活动降低、双侧壳核的活动升高、这些可能导致患者认知和情感调节能力的异常,戎玉怡统统没有,更没有像精神分裂症患者那样多个脑区的脑白质异常,这些异常可能影响神经信号传导,导致患者出现幻觉、妄想等症状。
倘若非要说有什么不正常,需要节制的——
“顶多是近来性生活比较频繁。”
什么?戎玉怡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白大褂,有一种被戳破脸皮的赧然,眼神里裹带着浓浓震惊,仿佛在说:有这么明显吗?医生。
医生一脸见怪不怪,解她的惑:“略会一点中医,而且图像显示,你大脑皮质长期处于兴奋状态,这样不利于血液循环,就会消耗身体元气,还有呼吸急促、肌肉紧张也会消耗元气,建议减少到一周一到两次比较好,有用的性生活有利于缓解疲劳,过度只会增加疲劳。”
“……好。”戎玉怡低下头,指尖刮膝头,膝头刮红了。
医生依然一脸‘我从业这行二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这种小儿科’的淡定表情推了推鼻翼的眼镜,说:“戎小姐,如果你仍对此抱有困惑,建议你去挂心理医生的号,或者,你可以到东区东山教堂找神父倾诉。”
神父?戎玉怡长这么大从没信过教,生活中接触过最多的非佛教莫属,因为西游记。
至于神父,戎玉怡连对方从属什么教都不知道,耶稣吗?这不重要,根据戎玉怡对神父的浅显了解、影视剧中的角色形象分析,能出场的神父通常结局不会有好下场,这是一个高危职业,或死于听过太多秘密,或死于被换身份。
戎玉怡担心神父一朝被绑架,不经意间把她的事全抖出来……
还是算了。
神父不能找,那么……神婆?
神婆也不行。神婆更危险,一眼便全让对方给瞧出来了,无事不登神婆家。
至于心理医生嘛……
“戎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近来常见到你的死鬼丈夫?”
不大不小的面诊室布置温馨,装潢地毯陈设触目可及的一切采用白色绿色设计。戎玉怡坐在侧边白色沙发,膝头顶着心理医师给她倒的温水,手扶住杯子,一点没喝。
“……是死去的丈夫,不是死鬼丈夫。”戎玉怡纠正医师。
可以说字面意思差不多,语境上却天差地别。前者是真的死翘翘,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了,而后者还活着,是一种调侃,打是亲骂是爱的戏谑。
她认为温铩羽是前者,可现在现实告诉她,有可能是后者。
“好的,您请继续说。”医师点点头,表示了解情况。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由于我太想他了,导致我出现幻觉。但是——”在医师温和的注视下。戎玉怡不禁一阵恍惚,失声道,“一切那么的真。”
第一次发生在两个月前,傍晚时分,戎玉怡刚告别朋友回到家门口,站在写着‘出入平安’的红色地垫上翻包找钥匙。彼时的她对危险无知无觉,正在思考白天收到的辩论题备用题库第三条,正过到第四条‘关于自杀到底是不是一种自卫,因为你杀死了想要杀死你的那个人’。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戎玉怡便忽然手脚无力,视线模糊,映入眼帘的所有东西卷入漩涡当中,紧接着视野倾倒,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她被人从后面接住。
等戎玉怡醒过来,已是次日清晨。
戎玉怡住在大学附近的商业街楼上,这边几条街道治安还算可以,不过有舍有得,每天迎接她的不是鸟语花香,而是跑车高调的引擎声浪、没有耐心的喇叭声和重机的怒吼。
戎玉怡睁开眼还带着一点沉睡过后苏醒的茫然,不过一两秒,戎玉怡便猛回神,立刻检查自己的身体,青青紫紫,斑斑驳驳,戎玉怡看得心惊胆战。
她卷着被子下床,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警惕扫视屋里环境。与平日没有区别,依然那么温馨,安逸。
十几分钟后,康定打来电话,表示他和咯仔已在门口,让戎玉怡开门。他气喘吁吁的,接到戎玉怡的电话后不知从哪里赶来。戎玉怡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怕打开门便看见这好色之徒仍待在她家中。
“你撬门吧。”戎玉怡对康定说。她声音还算镇定,对康定说的也是怀疑家里遭贼,没有暴露太多。
康定随手带家伙,撬门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三两下便打开了门进来,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仔细到屋外的墙壁,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送走康定二人,戎玉怡看一眼时间,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准备出门吃早餐去学校,可发生这档子事,戎玉怡实在无心学习。
身体上上下下遍布程度不一的淤青,却没有被拳打脚踢过后的身体不适,酸疼的位置倒是难以言喻,让人难以启齿,戎玉怡不是不谙世事的人,相反过多的性经验使她几乎是瞬间便明白过来这具身体发生了什么。
戎玉怡确信自己昨日没有喝醉,甚至没有碰过一点酒精,不存在断片这回事,放学后她与同学在楼下街道吃饭,吃的是闽台的招牌卤肉饭,肥瘦相间,油而不腻,香而不咸,尤其是卤汁水超浓,她们约好下次还要再来。然而现下坐在家中,脑子如同断片一样,戎玉怡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那个从后面接住她的人是谁?
到街道办查监控,监控消失。报警?那自然是万万不可,不说差人帮不到她分毫,且她做不到脱衣留证。戎玉怡现在更害怕是仇家报复,这是谁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等仇家自行找上来。
那一周戎玉怡提心吊胆,不断检查邮箱和手机信息,唯恐收到自己的裸照。
然而设想的一切没有发生,戎玉怡躲在家中两盒烟抽完,换了新锁的家门口依然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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