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笑盈盈地看着时灿暄，灿灿抖了一下，他蓝色的瞳孔缩住，几乎听不到自己这颗心在跳动的声音了，脑子里只剩下尹煜佑的话在不断回响。
“你很聪明，我看得出来，但是灿灿，聪明常常容易反被聪明误。”
他重新看向外面的恬恬，声音放得更加温柔，只不过里面多了一点苦涩，“而且重点是刚才那个女孩子在疼，我出去帮忙的话，她这次至少可以不用疼，女生大部分都是很怕疼的。”
“那下次呢，而且如果你自己也……”灿灿被说得思维反而陷入了挣扎中，他不解又困惑地看着尹煜佑，蓝色的眼睛里冰似乎有化开的迹象。
尹煜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如果真的不小心引火烧到自己，大不了我去找林儿子避难。我儿家庭背景摆在那儿，一般人不敢轻易进他家里，他爸妈也挺欢迎我的。”
“而且公司允许异地直播，前几天，考虑到之后可能会回家，所以我特地问了小方，他说要异地直播的话，提前打个招呼，或者是之后补交申请和说明都行，只是补交的次数不能太多，不然要扣钱。”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说很轻松的话题，“至于下次，就靠恬恬自己了。”
“我本来也不打算次次都帮忙，不然让她忘记怎么逃过猎人的追捕，那才是真的帮倒忙，毕竟我不可能每次都在场。”
时灿暄看着这样的尹煜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坠下去一些，他覆住他的手，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放开这个人。
他看向外面的恬恬，心里默默地攀上一层阴影，刚才他其实撒谎了，留住尹煜佑，有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私心。
（对不起，但我不希望他受伤，而且他最近还需要我的帮忙，所以我也不能出事。真的对不起了，陌生的女孩，请你靠自己保重。）
温柔的水色之下是无底的冰冷和淡漠，天使的爱遍撒群体，从来都不会拘泥于个人，除非他死心塌地地爱上了某个人。
那么，那个人周围的一切就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被天使的圣光所眷顾。
天使不能爱私人。
“不！我不能答应你。”
楼道尽头，恬恬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知道自己说出实话之后即将面对的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是对方在认真地问，她也应该拿出认真的态度来回答，这是爸爸妈妈教给她的，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不管原因是什么，即使自己不理解，寅边虎也在认真地问。
尹煜佑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灿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姑娘真的好死板，暂时顺着他们的意思最起码可以保护自己。
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虽然说小红靠捧，但是万一哪天天降惊喜，突然爆红了，就有一大群粉丝保护了，根本不用再怕这些害虫，人要懂得忍辱负重和灵机应变啊……
他着急地掐住饮料柜：这个死心眼的笨蛋！干嘛回答得那么实在？以寅边虎的性格，她之后的处境恐怕要变得很难了，宿舍里每天被针对的黄耿耿就是个最好的范例。
以她现在发展还蛮不错的势头，以后要是真的红了，到时候公司也不得不出面保护这颗能赚到钱的树，她就能搬出基础楼住，甚至可以搬到园区外面，再往大胆的方向想，被更厉害的公司看中签走，离开这里，或者是真的和榜上哪一位有钱的大佬发展出感情，被带离这个可怕的网络“青楼”，都不是没有可能。
寅边虎他不让你红，这种由玄学决定的事，他一个小蚂蚱能拦得住吗？他是能关掉你的账号，还是能只靠一张嘴就让你的粉丝掉完，我们这些朋友都是死人，不会替你澄清吗？死心眼！笨蛋！笨蛋死心眼！
尹煜佑着急地在心里骂，眼睛一点都不敢转地盯着外面的寅边虎，生怕他下一秒暴起给恬恬一巴掌，或者按照他的性格，毫不怜香惜玉地踹她一脚都很有可能，沺恬伊看着跟新生的柳树一样，能撑得住那臜货的暴打吗？
寅边虎低着头，沉默了半分钟之后突然站起身，他倒是没有像尹煜佑担心的那样直接动手，扬手踢腿什么的，但是就被摁坐在他正对面的沺恬伊清楚地看到，寅边虎脸上刚才还存在的隐隐丝丝的温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变成了极致的冷漠。
楼道尽头的这一块地方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远处餐厅里的人们在吵闹，围着沺恬伊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在静静地等待着领头人之一的寅边虎发号施令，就连金以娜也在等，等这位老虎大爷的下一句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即将爆破的，暴风雨来临之前那种安静到诡异的恐怖气息。
“既然这样，那对不起了。”
平静的一句话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炸弹引信，恐怖来临得无声无息，又四面卷境，守在沺恬伊身旁的女孩子们听到寅边虎的这句话，立即重新抓住了恬恬的头发，并且力道比一开始重了很多，扯得沺恬伊两边的眼角都吊了起来。
寅边虎和身旁的金以娜交换了一个眼神，金以娜收起玩笑的模样，一圈人向本来就被包围着的恬恬靠得越来越近，像是在靠近失去反抗力气猎物的，饥饿的狼群……
乔佳欣急得疯狂扭动身子，但是束缚着她的男生把她摁得死死的，她越挣扎身上就被撕扯得越痛，她被紧紧地捂着嘴巴，连张开嘴咬面前这只手都做不到，唔唔声也发不出来，只有喘息声变得越来越粗，脸色被憋得越来越红，眼睛里也慢慢溢出了泪。
她刚才在寅边虎问的时候心里急得都快着火了，她就知道这个死心眼的丫头不会乖乖答应寅边虎，她果然就真的跟个没脑子的木头人一样，实话实说了。
蠢货，笨蛋！一句假话就可以保住你，寅边虎说不定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才舍不得动你，他在给你台阶，结果被你一脚给踹开了。
蠢货，沺恬伊你这个不知道变通的蠢货，你要害死自己了！
可惜乔佳欣的心声沺恬伊一点也听不到，她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冲出去替她做决定，保护这个傻子，只能保持着这个被全面束缚的状态，在心里冒着火干着急。
我真是没用，你这个废物真是找死……
怎么使劲都挣不脱身后这些该死的男人，一点都帮不上忙的乔佳欣眼睛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只能用最无力的哭泣来表达自己焦急、愤怒和心里面各种说不清楚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泪水流到捂着她嘴巴的男生手上，冰透的眼泪带着魔力，本来能够带走人心里残存的温度和进攻的力量，可惜，可惜……野兽没有文明，所以文明的眼泪浇不熄野兽心里熊熊的残暴原火，它们不懂得心疼猎物的灵魂眼泪。
软弱的泪反而会吸走这些畜牲心里面仅有的柔软，剩下所有的狂暴之后，它们会失去理智利用尖牙开始撕咬。至柔之盾转换成至坚之刃，转化成野兽进攻的号角，转换成无形之中，猎物害死自己的导火索。
因为纯白，因为原生和柔弱，一切都变得皆有可能。
还好，幸好，今天被放在餐桌上的不是乔佳欣，她暂时是安全的，身边那个本来需要被保护的人变相地保护了她。
乔佳欣早就隐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跟恬恬寸步不离，名义上在保护她。可惜，战士在被束缚住四肢之后心里失去了力量，变成了反过来被保护的废物。
所以她不是真正的战士，只是个可怜的庸懦之孺民。
“嘶，不行，不能再等了！”
尹煜佑不想再等了，外面的状况很不好，寅边虎和金以娜动真格了，自己再这么高高挂起地看戏，磨叽下去的话，沺恬伊真的会受伤。
他明明可以救下，他不想看到鲜花在自己眼前被摧残，明明他有保护它的力量。
拥有护世之臂而不举，穷有维美之力而不发，孺子与懦夫存何异？
他的学历不是那样教给他的。
他正准备冲出去，灿灿却更加用力地死攥住了他的手。
“嘶……不能再等了，灿灿松开！”
灿灿不说话，就那么硬扯着他，两个人僵持着，一向温柔的男孩子为了抓住他的手，指节通红到在颤抖，他的手背上迸起一道道恐怖的青筋，就连白皙的眼窝也泛着红。
尹煜佑感觉那只看似柔软白皙的手像只恐怖的大铁锁，紧紧地禁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光看灿灿的外表，他都不知道，他原来有这种力量。
“灿灿，你要杀了恬恬吗？”
尹煜佑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他以为灿灿会被吓到，最起码只要有一瞬间的松懈，他就可以用力甩开他的手，冲出去护住恬恬，但青年只是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光芒不变，像是在世间的亿万万人中，唯独锁定了他一个人那样坚定，毫不动摇。
“寅边虎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他不想让那个女孩走红，所以才欺负她。你觉得，你算不算能走红的人？”
尹煜佑本来还准备挣扎，脑子自动思考了两秒之后，他忽然理解了灿灿的话，挣扎的动作变得轻了一些。
时灿暄冷着脸继续说道：“你比沺恬伊的人气还高，是这一季度的新人里到目前为止最快蹿红，人气也最高的一个，到现在每天的涨粉速度都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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