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挪开身子，表情恢复了刚才戏谑高贵的模样，“没有钱的话就去借，哪怕是网贷。公司一定会逼你交罚款，交了罚款你四处借钱的事情一旦暴露，名声坏了，人气跌破，就离被解约不远了。”
她眼神无辜地耸了耸肩：“我知道解约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求你……”乔佳欣听得急了，她爬过去，也不管地上是脏的。她无助得就要伸手抓金以娜的裤腿，却被旁边一个机灵的女孩一脚踩住。
她顾不上手疼，抬起头真诚地恳求金以娜：“求你，不要这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没有钱交罚款和违约金。”
金以娜看她态度不错，冲身边维护自己的女孩笑了笑；“瞧你，真粗鲁！把人家化妆师的手踩坏了怎么办？”
女孩知道金以娜没生气，但也识相地挪开了脚，她低着头讪笑：“抱歉以娜姐，我看她要用脏手抓你的衣服，下意识就……”
金以娜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表示安慰，之后凑近乔佳欣，剩下的几个女孩见氛围轻松一些了，便像活跃气氛的小丑似的，指着趴在地上，形象狼狈的乔佳欣笑道：“瞧她，真的像条狗一样！”
“我听说她把人家沺恬伊骗进来了，结果现在就不管人家了，这人品真是一言难尽啊……”
“嘻嘻，变成这样，真是活该呀！”
乔佳欣耳朵里听着这些谩骂和嬉笑，心里愤愤，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拼命忍着，想着自己以后靠沺恬伊变得厉害了就把这群人赶出园区。
到现在为止，利用了朋友，又抛弃了朋友的她依然在想踩着朋友来扶自己顺风而上。
多么懦弱又可悲的人。
“这件事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金以娜再次蹲下身，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看到乔佳欣哭得变成调色盘的脸，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眼影刷，“你瞧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我给你收拾一下吧。”
她抬起手，红色的眼影落在乔佳欣的眉梢，起笔时却在嘴唇旁边的脸颊上。金以娜在她脸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女孩子们的笑声一下子收束不住，变得更大声，甚至门外都有探出脸来观“赏”的，嬉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乔佳欣心里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她想哪怕攥住拳头，紧紧地攥住隐形地发泄一下也好，但是周围眼睛太多，她还是不敢，攥个拳头都不敢。
金以娜边画边说道：“你的账号里有五万流量，不错，入门够了，你不用管她们。”她没有偏开头，但是乔佳欣却转动眼珠朝两旁瞄了一圈，猜她说的是不是这些人，还是门外那些连走进来看戏都不敢的人。
她感觉门外那些人像要饭的乞丐，不敢上桌还非要蹭戏听。
金以娜装得慈手善眉，她顺直的紫色头发滑落在乔佳欣脸上，她身上用的香氛不刺鼻，反而有些温馨，配合着她柔和的手上动作，乔佳欣有些恍惚，软弱的她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生其实很好沟通，并不是那么可怕的错觉。
“你给我引个流，而且做的得让我满意才行，之后你的帐号只能给我一个人引流，这样子，我就收了你，让你做我的人。”
她收起笔，再次拍了拍乔佳欣的脸，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跛了腿的hama，语气里含着担心，但这担心却像包了糖衣的屎球，配合着她的神色和正在做的事，让人打从心底里厌恶、犯恶心，“小可怜，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来，在你碰手机之前，先给主人叫一声听听！”
金以娜霸道而先入为主地宣布了流量为她所用，周围的女孩不敢有意见，都讪笑着巴结，表示赞同，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服气，反正一个个的从脸上看不出来，都是人精。
乔佳欣思考了一下，她不算笨的脑子很快弄明白了金以娜想要自己做什么，门外还有很多人在看，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但是好在因为主角之一是金以娜，她的尾巴们还在盯着，没有人敢举起手机拍摄。
乔佳欣顾不上觉得自己丢人，急忙照做。她趴在地上，硬着头皮汪汪叫了几声，甚至还学狗狗吐着舌头，看得周围的女孩子们一脸嫌弃，人群发出海浪一样的嗤笑。
围观的人数快要淹没了这间小小的卫生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地上被欺负的这个人说哪怕一句话，其中包括被聘来的老师们。
金以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果”，乔佳欣为了讨好她甚至主动为她舔起了鞋子。
她心里暗暗：要想处理沺恬伊，还得顺便处理掉她的这些“翅膀”，本来看这个人浑身带刺，说话也带刺，还以为会很难对付呢，没想到她比那个婊子还没有骨头。
呵！
金以娜嗤笑一声，说实话，她有些看不起这种人，她给自己舔鞋，她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另一个方面又觉得她弄脏了高贵而纯洁的她。
她轻轻踢开乔佳欣，脚上没用多大的力，因为这条狗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她还要指望着她给她赚流量呢！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苍蝇腿也是肉，就像对于流浪者来说，一块钱也是钱。
会意的乔佳欣急忙发了个新视频，用心编辑了文案并艾特了金以娜。
看到金以娜满意地点头，她心里才呼出一口气，以为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结果金以娜再次蹲下身，手里还拿着之前女孩子们在她身上搜出来的那支眼线笔。
“乖狗狗，不要动，主人没带项圈，给你画个标记吧，不许擦掉哦，不然打你的屁屁！”好听的声音颂出来的不是歌声和诗篇，却是嘲讽人的话，那张好看的脸明明艳丽得足以上杂志封面，此刻却做着丑陋狰狞的表情。
人在做恶的时候是最无聊的，尤其是无理由和为了一己私欲作恶。
围观的有些人突然觉得没意思，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她们拿起手机，想要做些什么，想了想又放下了，要么就是被身边跟着的那个更理智的人摇摇头，抿着唇，给按了下去。
只要没人阻止，悲剧就会像病毒一样，席卷全身，扩充整个大楼。
而病毒，迟早被医生手里的针剂清除，这栋大楼的人终将看见阳光。
当英雄出现的时候，胆怯的人们不再是罪人，因为阳光足够强大，会驱散大部分阴霾。
有能力处理问题的人，眼里没有麻烦，菩萨眼里，没有恶者。
第三节课开始了，当其她人都离开后，乔佳欣眸色冷漠地看着自己被写了金以娜签名的脸，脸上不再有刚才那种丢人下贱的讨好和懦弱的表情，反而是如同机器人般的沉静和冷漠，细看之下还有一些痛恨。
金以娜还算存了点良心，用的是艺术签名，不熟悉她的话没人认识这几个字，但是刚才卫生间内外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乔佳欣感觉很受不了，她抓着镜子，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二十三年，虽然人生轨迹没有多么光荣伟大，但也被父母呵护着养大了。
她刚才第一次被当成狗，第一次像韩信一样，被人当众骑在光屁股的胯｜下，尊严和脸面被狠狠地羞辱践踏了。
她的眸色越来越阴暗，像即将下暴雨的天空，她紧咬着牙，在心里暗暗：这一切不仅要怪金以娜，还要怪沺恬伊那个只会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祸根。
都怪她，都怪她和金以娜那个神｜经｜病！疯子！
乔佳欣打开水龙头，她记得金以娜刚才的每一个动作和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毅然决然地决定清洗这些伤疤。
她只后悔自己没带卸妆水过来，现在即使把整张脸都搓红了，也洗不干净脸上被画的这些黑色痕迹，这是耻辱，这是踩在她的心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肮脏泥泞。
但是无能又无力反抗的她，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龟缩。
普通小人物懦弱怕事的表象背后，当菩萨手里的杨柳枝洒下甘露，为你点明被尘世蒙尘变浑浊的眼睛，你会发现小人物心里也有大能量。
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星星之火足以燎燃黑铁打造的坚硬顽原，直到铁野全部融化成再也无力伤人的软水。
这就是人民的力量。
乔佳欣旷了一节课，第三节课是个大课，上完之后就快要吃晚饭了，所有的新人主播都可以休息了。
等到教室里没什么人，一直在焦急寻找她的沺恬伊也离开了，乔佳欣才摁掉恬恬一直发来慰问消息的手机，走进了刚才她旷掉的这节课的教室。
她拿起被沺恬伊帮忙带过来，却因为出去找她，还没有回来带走的包。旁边的一个女孩也在拿东西，看到她洗得花花绿绿，又白又黑的脸，惊讶的一口呼声就要出口，却又很有素质的及时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的脸……”
女孩惊讶地问了一半，犹豫着没有说完。乔佳欣笑了笑，平静的笑容底下却忍不住流出丝丝苦涩的味道，她不准备解释，最起码不准备同这种帮不了自己，还有可能给她造谣，散播黑料的陌生人解释。
妈妈说了，自己难以启齿的事尽量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就会变成更多人嘲笑你，伤害你的把柄。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正低着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心里疯狂怒骂金以娜的时候，旁边的女孩子递过来一瓶卸妆水。乔佳欣惊讶地顿住动作扭过头，这才注意到女孩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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