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有点不理解任东未说的这些，有多少钱就干多少钱的事呗，为什么非要掏空口袋，执着地去撑那种不切实际的场子呢？而且听任东未的口气，这些还几乎都是他自己出钱弄的。
他缓缓地打了个问号发给对方。
任东未又变得有些不耐烦，他解释道：“所有的这些通通是我自己出的钱，我还得养团队，两百万或者五百万粉丝的大主播又怎么样，还不是每个月都在疯狂的倒贴。”
“赚的钱大头全被公司给拿走了，剩下的一两万，最多的时候有五万，根本不够这些大额开支，连一件高奢牌子的西装都买不起，只能借钱，现在我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他叹了一大口气，“唉……，这债啊，根本不是我不想欠就能不欠的，不借钱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它剥削的就是穷人，才不管你能不能活下去，反正死了别赖在他们头上就行。”
尹煜佑蹙了蹙眉，他们？指的是庞绅勋和老板这些管理层的人吗？
“公司才不管个人账号的事，钱也不给拨，说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给你充分的自由，还不是不给吃草还想马跑千里，全是一路货色，我呸！”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语音继续不停地发过来：“他们只复责在你要走的时候把账号和艺名收回来，还不许你之后再露脸，等于什么也没出，你只是借了他的名号，就得把自己打拼出来的一切都给它，像不像古代那些剥削到不让农民活，还断他们后路的地主？”
“而且你不知道吧，公司的棚子我们其实不能用，虽然一开始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都说棚子是公用的，但是除非你能说动韩胖子和庞猪才能用。”
尹煜佑没明白，他发：庞主管不是说棚子都能用吗？
任东未切了一声，“他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就跟对你们说的宿舍和工作条件一样，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资本家的嘴脸，你也知道，从他们嘴里出来的就没有半句真话。”
“园区里的那些棚子只有孔峻熙才能随便用，我说实话吧，那些差不多就是给他一个人搭的，别的人想用会被拦着。”
“对这件事有不少人都去问过庞绅勋，我也去问过棚子，也被拦了，我在公司算元老吧，待遇居然也一样！”
尹煜佑忽略掉他愤愤希望得到点特殊待遇的语气，问道：公司怎么说？
任东未：“公司给的说法是怕粉丝们发现屋子的骨架布局一样，穿帮。”
紧接着，他骂道：“穿个P的帮！多花几百块钱把棚子里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给填了，四面都是平的谁能看出来一样？”
“不就是不想在我们身上花钱，把咱们都当外人，当韭菜割吗？”
“只有孔娘炮一个是宝贝，其他的都是养他们这帮畜生的！”
但是这几句话没能发出来，后面的点点一直转着圈圈，像是网络不好似的，最后全部变成发送失败的红感叹号。
任东未骂了一声，他一着急总是会忘记公司这个破内网的事，被监视着，连说个话都不自由，这生活过得简直还不如狗。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之前有一个新来的姑娘，没通报，自己用棚子拍了几张照片发大眼，结果被孔峻熙的工作人员当场看见，颐指气使地臭骂了人家一通。”
“那把他们给牛的，跟着个娘炮，以为自己跟了天王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不也是为凡人营生的吗？手底下的天兵天将照样是给咱们凡人办事的。”
“还是我看见了，出面才拦下来，不然姑娘被拖着没法走，估计都要被迫耽误直播时间。”
“新人刚来，哪里有钱交误时的罚款？”
“那姑娘委屈坏了，呜呜呜地跟我哭，莫名其妙被骂一顿，骂得还贼难听，一副爹派头欺压你，谁能不哭？而且看那姑娘的穿着打扮，来之前家里准儿是宠着的公主。”
“她觉得，大家不都一样是主播吗？只不过你比较红而已，手下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尊重人呢？主管都说了那些棚子能用，她不理解。”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姑娘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就直接对她说，有钱的话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后来没过一个礼拜，姑娘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真的解约走了，我才知道原来人家家里有背景，厉害着呢。”
“这都算幸运的，要是没钱，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受多少委屈。你看，受困受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穷鬼？”
这一段因为不涉及什么机密，都顺利地发过来了，尹煜佑不知道中间还有一段话被拦掉了，只是奇怪任东未话题跳得怎么毫无逻辑，他还以为自己要钱的这个药引子把对面积压在心里的憋屈和疯彻底钓出来了。
不过别人在发泄的时候他不好打断，就默默地听着，如果钱最后真的要不回来，那就给这只精神已经接近一半程度破损的大风车发泄一下吧，给别人工作的人从来没有过得滋润一说。
不过任东未刚才这一通的最后一句话他赞同，几百万对于大佬家庭来说是挥挥手的事，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可就是困住一辈子的数字囚笼。
那边任东未平了平心情，插播完姑娘的事，他再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不能骂公司，继续给尹煜佑这个傻不愣登的垃圾桶尽情地倒心里憋了好久的苦水，“扯远了，咱们说回我的事情。”
“除了我说的那些花在表面功夫上的开支，我还得买流量，很奇怪吧，你们估计都觉得我这种级别的主播都自带流量。”
“实际上根本不是，就像做好的饭，你不经常倒回锅里炒一炒它就凉透了，我们现在就是这样，不定期买流量号慢慢就废了，哪怕有几百万粉丝也不顶用，都是机器人，不能算活粉。”
“你记住，能给你带来实际收益的永远是活粉。”
“那些明星也是定期买流量和粉丝维护账号的，这样才能把人气炒起来，说白了都是钱堆起来的。挑个模样不错的傀儡，往金山顶上堆，让人们当神供，他们好躲在背后花钱。”
“真正靠实力红起来那太难了，简直可以说是天降紫微星，全人类里头你都难找出来十个。”
“我自己只有在做的最好的那段时间，就是还有五百万粉丝，炒富裕单身男那个人设的时候，公司配合着赏过几次流量，剩下就都是我自己花钱打理。”
“流量自己买，团队自己组，运营和后期什么的通通自己找人做，工资自己从口袋里出。”
“摄像也是我自己找的人，公司的那些摄像师就是吃白饭的，你别看个个长得膀大腰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懂，连最基本的近景远景都分不清，是公司花钱从高管们的亲戚堆里养的打手，对外披了个摄像的皮做掩饰而已。”
“你以为我的账号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有人气，根本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粉丝也慢慢地从我的视频里看出来不少穿帮的地方，总做一个类型活粉腻了，慢慢的都流走了。”
“助理建议我往高大上了做，我也想啊，可我实在没那个钱，公司不配合立项，我一个人做到目前为止已经是极限了，不是谁都有一夜暴富的运气，不然全球富人早多起来了。”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什么东西，紧接着语气恶劣地骂道：“公司只给孔峻熙一个人立项，剩下有项目的主播都跟管理层的那些人沾亲带故，我这种外来的人家们说：不入流。”
“说白了是觉得我不配呗！舍不得把钱送给外人一丁点。”
不过这两句话又没发出去，任东未青筋暴起爆了声粗口，但是即便忍无可忍，他也只能继续利用语音发飙，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坏情绪像大坝开了闸，收束不住。
“而且我的风评也很差，你别看表面上都在夸，实际上都是刷的评论，是我花钱买的人气，不然公司就拿我当条狗给踹出门了，老子还得赔解约费。”
“M的，大几千万，把一百个我给卖了也凑不出来，他们是真敢要！”
尹煜佑瞬间噎住，原来粉丝量越高解约费越贵？他暗暗庆幸自己只签了五年。
入住的这几天他问过周围的人了，大家几乎都签了十年，有想签五年的基本上都被婉拒，或者最终诱导签成了十年。
他猜，是不是公司在他身上看到了商业价值，毕竟他在普通人里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普通”，所以公司觉得签五年也行，好好榨一下他身上的价值就扔掉，五年也够了？
庞绅勋主动来加自己的好友，这应该就是个预兆。
不过对面没有给尹煜佑留插问的间隙，任东未歇斯底里地抱怨：“没办法啊，我不投入买流量就没有人气，没人气账号就做不起来，就赚不到钱，这是一个死循环。”
“而且你也知道，那流量死贵死贵的，你估计看过了吧？新人一般都会看一下，因为公司不管咱们呗，各位只好自谋出路。”
他终于停下嘴巴松口了，炮弹暂时没有再发过来，尹煜佑得到了一个回话的机会，他汗颜，看来大哥没少受委曲！
尹煜佑（Y的三次方）：我看过了，流量的价钱确实很贵，根本买不起，所以大哥你能还我钱吗？八百块钱你总该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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