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咒力凝结,未成形看不清内里的武器出现在沙耶手里,像燃烧的火试图冲破禅院甚尔的束缚。
万里锁可以无限延伸,咒灵再怎么逃,也在禅院甚尔的狩猎范围。
不过他想错了。
沙耶从不退缩。
即使她失去了理智,咒灵本能支配着她的行动。
沙耶对禅院惠的渴望、对禅院甚尔的讨厌刻进骨髓。
打败眼前的敌人,她就能痛快地进食!什么等待、什么克制,所有为了禅院惠保留的理性消失殆尽,现在,她抛弃一切杂念,强得可怕!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沙耶长出尖锐的指甲,瞬间咒灵化,二人亲密无间的距离提供了极大便利,沙耶要撕碎禅院甚尔。
吃掉他的血肉。
禅院甚尔的上衣垂下一缕缕织物,清晰可见肌肤表面裸露的伤疤,沙耶刚才再加把劲,倒是能抓伤他。
他干脆撕掉了衣服。
天与咒缚的身体毫不在意此时季节的温度,这是个路过的狗都要哆嗦几下匆忙逃窜的冷冰冰的夜晚。
“野兽也不过如此。”禅院甚尔盯着沙耶,绿色的眼睛在深夜中锁定目标,他笑了起来,“这不是很厉害嘛——”
“……”沙耶听不进任何话,一昧攻击禅院甚尔。
从居酒屋到楼顶,从楼顶到地面,沙耶再次坠落,在半空中撕咬,万里锁链发出一声声脆响,却不是任何一人的生命终结之钟。在禅院甚尔身上讨不到半点好处,但失去理智的沙耶只顾着前进,迈向她想得到的结局。
咒灵的躯体好就好在可以不断恢复,扯飞的上肢不知掉在哪里,沙耶空洞的肩膀流下黢黑到泛紫的液体。
‘甚尔,不可以再对沙耶出手。’
想到某个人的交代,禅院甚尔将噬魂刀塞回丑宝肚子,这样下去说不定战意上头不小心杀了她,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就这样驯服,那还算不错。
于是换了把不会伤及灵魂的刀。
沙耶一直以来穿着的衣服染上数不清的血花,腰带处精美的蝴蝶刺绣堕入彼岸,身体紧紧缠绕一圈又一圈冰冷的万里锁链,她好像在适应新生的上肢,不适地扭了几下。
指尖沾染的血气无限放大了沙耶的食欲。
沙耶喜欢孩子的恐惧,但也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零食。
而且,讨厌的家伙的血,散发着诱人的滋味。沙耶抬手舔舐,眼神没有从禅院甚尔的身体上离开。
沙耶被禅院甚尔打伤,同样,她在禅院甚尔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伤痕。
新的伤口覆盖了禅院甚尔的过去。像新编织的网裹住可怕的□□。
沙耶想得到更多,所以她顺从本意,双手自觉结印。
“要彻底杀掉我,单是这种水平的术式还远不够啊。”禅院甚尔突然出现在沙耶面前,单手掐住沙耶的脖子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扯了扯已经缩短的万里锁链,“拿我当吃的了?无法控制自己,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耶不舒服,无法回答禅院甚尔。
诱惑她的东西主动来了,沙耶直接咬住诱饵。
饥饿感涌了上来!
禅院甚尔扯开沙耶,后颈两个小巧的窟窿淌着血,当然这点小伤他是死不掉的,“啊,完全是条疯狗。”
即使万里锁链束缚沙耶,禅院甚尔手里抓着沙耶的头,稍一用力就能见到咒灵的脑部构造,沙耶只管奔向吸引自己的东西。
再一次,沙耶舔了舔渴望的食物。
沙耶失去了头发。
沙耶恢复神智。
这是触碰禅院甚尔付出的代价。
“沙耶,会觉得痛吗?”
“很痛诶,看这里这里,还有这,要惠呼呼!”
禅院惠觉得不好意思,呼出的气息滚烫,不过沙耶看到他得到了治疗只觉得又有盼头了。
禅院甚尔嗤笑:“这个笨蛋咒灵哪里看得出受过伤啊,你比她更蠢。”
“都是甚尔的错。”禅院惠被护士小姐裹在被子里,高烧还没退,但人有了精神。
因为他的爹地,又对沙耶出手了。
可恶的甚尔,明明说好了!
驯服失败后禅院甚尔被孔时雨一通电话喊到医院。
他厌恶这里。
还以为孔时雨有什么急事,结果是懒得当保姆。这家伙……“喂,上次委托的拜托你继续查。”
孔时雨扬扬手机,对禅院甚尔这位合作伙伴态度恶劣:“没问题,记得打钱。”
以他对禅院的了解,口袋绝对已经空了。
“……”
“等等,把这几天报酬最高的任务给我。”
孔时雨震惊:“你好歹顾及一下惠吧,治疗费用我会从你赏金里扣除的。”
这家伙果然如他所料。
要是他不从任务报酬中抽取治疗费,估计下辈子都拿不到这笔钱。烟瘾上来了,孔时雨经过导诊台穿过一片沉寂走上天台,随着烟雾飘向远方,他看着没有离开的禅院甚尔:“事先声明,我不负责搜查她引来的危险。”
禅院甚尔遇到的咒灵,已经不是已知范畴内的存在了。
孔时雨查了过去居住于现在禅院买下的房子的里屋主,过于遥远的撇开不谈,近一年内才发生小孩受到惊吓事件,无一例外,他们心性大变,虽说乖巧许多,但孔时雨看到了他们瞳孔中缺失了某种东西。
咒灵是近期产物。
一般而言,咒灵无法离开“出生地”。
“禅院……”
禅院甚尔淡淡看着孔时雨:“说过了吧,别喊这个。”
“好吧,甚尔。”
“喂,少恶心人了。”
孔时雨佯装呕吐,掐灭燃了一半的烟,“说真的,确定要继续查吗?”
他发现禅院甚尔注视着自己,看不出什么情绪,被禅院甚尔这样盯着……孔时雨立即明白了。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已经有头绪了。”
“线索指向御三家,具体情况还需要几天,等你任务结束大概我也能查出来了。而且,好像有人注意到这只咒灵了。”
涉及令人恶心的地方,但孔时雨没听到禅院甚尔拒绝。
“任务,时间,地点。”禅院甚尔好像一心塞满了钱。
“一周后,就是惠入学当天,青森,客户委托消灭专门杀害男性的咒灵雪女。”孔时雨将具体情报发给禅院甚尔,离开前提醒道:“最近注意安全哦,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搭档。”
“你也是,孔。”禅院甚尔注意到天台门口有人徘徊,跟着孔时雨一起下楼,一前一后,他笑着说:“睡觉的时候最好睁一只眼睛。”
“……多少留点情面,我可是重要的情报人员!”
禅院甚尔听着身后越来越小声的喊叫,回到病房。
禅院惠和沙耶像连体婴一般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病人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被沙耶拿在手里玩。
津美纪醒了,在看绘本。
护士在给禅院惠更换药物,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发出惊叹,病房里很安静,所以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太合适的举动,利索地完成工作。
禅院甚尔身后,护士长钻了出来。
细细的褶皱在这些年里爬上了护士长的额头,身体跟不上日渐劳碌的工作,脾气也逐渐暴躁,看到挡着病房门的家长,她把病例甩在禅院甚尔脸上。
“这么可爱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他受到惊吓!”
“?”禅院甚尔才是惊到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看你们这些父亲倒不如躺在地里,比起给家人添麻烦,能好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吗?”护士长小巧的身体爆发巨大的能量,句句都在批判禅院甚尔。
“孩子醒来你也不在吧,没有她过来换药,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你能做到什么?”
护士长感觉到有人碰了自己的肩,环顾漆涂色彩的儿童病房,她看向乖巧安静的两个孩子,声音变小:“坐在这里陪孩子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长和护士说着什么走掉了,原本脸红的护士出门时已经不会看禅院甚尔第二眼。
禅院惠新奇地望着甚尔,和津美纪面面相觑。
病房外传来那个护士的声音,“护士长,刚才好厉害!”
“你还有得学呢……”
禅院甚尔拿起掉落在地面的病例,不假思索嘲笑惠:“过度受惊?太没用了啊,惠。”
禅院惠:“……”
甚尔,果然还是那个人渣!
禅院惠鼓起脸不想回答甚尔,索性重新拿起绘本念给沙耶听。甚尔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津美纪好像突然能看到沙耶了,但禅院惠不敢直接问,心里对普通人和咒术界扯上关系极其抗拒。
“兔子小姐遇到饥肠辘辘的狼先生,并没有像其他小兔子一样害怕得四处逃窜,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胡萝卜,在狼先生惊讶的神色中,她蹦跳着接近。”
“胡萝卜,送给你——兔子小姐说道。”
“狼先生出于坏心思,收下了胡萝卜,佯装友好,对好心的兔子小姐产生了好奇。他想,等这只笨笨的兔子知道自己是天敌,到那时再吃掉她……”
禅院惠稚嫩的声色描绘着,沙耶起初认真听他讲,但渐渐地,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禅院甚尔真的听从了护士长的话,坐在禅院惠旁边,望着窗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景色这么吸引他。
“兔子小姐冒险去森林深处采蘑菇,给受伤的狼先生做了一碗蘑菇汤,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但是狼先生打翻了那份心意,他露出獠牙,在这个狂风暴雨的漆黑的夜晚,吃掉了兔子小姐。”
“本该这样发展的,但是绘者发现,狼先生有了新的想法。他把兔子小姐叼回自己的家,尖尖的牙齿在兔子小姐耳朵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小孔。他舔了舔伤口,忍住天性,开始像对待真正的朋友一样和兔子小姐交往。”禅院惠轻轻翻页,指着绘本上的字十分认真。
沙耶听到伤口,整个咒灵都不对劲了。
她的血,禅院甚尔的血,在纠缠中混合,溅到各自身上。
沙耶感应到的是禅院甚尔的内心。
理所应当的,禅院甚尔看穿了沙耶。
沙耶看到了禅院甚尔的绿瞳,对方也在看她,沙耶觉得自己陷入密林泥沼,藤蔓带着细密的小刺攀住了她,阻止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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