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可惜,杜言刚有动作,时方昀丢开木棍的手已经一掌拍了过来。杜言不备,被拍飞了出去。
这一掌应是冲着胸口去的,但时方昀收了力道,拍的位置也相对靠下。
——可问题就在于,杜言早上吃多了。
这一掌恰好拍到了她的胃上。
杜言稳住身形后赶忙调整好姿势,让自己面对时方昀,努力地忍了又忍。只是片刻后,她腮帮子一鼓,嘴一张,“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时方昀一愣,意识到杜言在做什么时已经晚了,视线没来得及挪开,将那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口中泛酸,忍了片刻后,腮帮子竟也是一鼓,忍住了。
杜言死死盯着时方昀的一举一动,她完全不甘心就这么轻而易举败下阵来,嘴里还没吐完,就已经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再次冲了上去。
离得近了,时方昀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因移速太快,而在大张的嘴边飘起的某种黏糊物体,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强势地钻入了他的鼻腔。最让人窒息的是,杜言早上喝了点酒。
时方昀的表情一寸寸的皲裂,鼓着腮帮,侧身躲过刺来的剑锋,一脚将人踢飞出去。
杜言:“哕~”这次,她刚一落地,嘴里还没吐完就再次冲了上去。
看着乱飞的某种物体,时方昀连连退了好几步,可对方偏偏像个狗皮膏药般,紧随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时方昀的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感,一咬牙,上前一步,在一个旋身的功夫,就将杜言手中的剑卸了去,紧接着一掌拍出。
杜言鼓着腮帮,这一掌让她忍不住又吐了一口,眼看着自己又要飞出去,她却是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抓,将时方昀还未收回的手抓在了手中,成功止住了自己倒飞出去的趋势。
感觉到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的那股黏糊感,时方昀整个头皮都炸了,再顾不得什么让不让了,直接一记鞭腿将人扫飞。
这一脚可谓是毫不留情,杜言感觉自己几乎被拦腰折断,刚拿到手上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袖中短剑,就这么脱了手,而她本人,飞出时甚至带出了破空声,呼啸着从空地的这一边飞到另一边。
杜言边飞边喊:“救——”
场边观战的众人很有眼色,齐刷刷让出一条道,以便杜言顺利通过。
“嗖”的一下,杜言的身影消失了。
时方昀收了攻势,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同时运气回丹田。反复了数次后,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总算被压了回去。
良久,他松了口气,一扭头,却见杜言颤颤巍巍地爬回来了,看架势,似乎有话要说。时方昀闭了闭眼,状若无事地扯起笑容,等着杜言说话。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杜言刚一张嘴,就发出“咕~”的一声,她忙把嘴闭紧,腮帮子鼓到了极致。
时方昀脸颊微抽,下一刻,只听“咕咚”一声,杜言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咽了回去。
至此,时方昀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捂住嘴,四下看了看,眼角余光瞥到某个大桶时,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被他吃进去的那一大盆子肉粥,争先恐后尽数涌了出来。
时方昀扒着桶沿吐了个昏天黑地,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接过旁边不知是谁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硕大的马脸,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而身后,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少将军,您这是怎么了?还好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少将军都吐成这样了,能好吗?”
“没事哒没事哒!少将军无论怎么样,都永远是我的神!”
原来……
丢脸,是永远丢不完的……
时方昀闭眸浅笑,眼角似乎有泪光闪过。
“你这刚吃完,咋就吐了呢?还吐马喝水的桶里,这不缺德吗……”偏偏这时候,张将军的声音冒了出来,“不行,我得再去给你整点粥来,等着我啊!”
时方昀想到那满满一盆肉粥的模样,再结合眼前的一切,终于,就连胃里最后那点留着的东西,也留不住了。
今日之后,京城流传开了一则传言。
——扶光将军自出嫁后,时隔多日第一次去校场,竟是哭着离开的。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于是乎,京城中心疼时家小将军的人,在无形之中,似乎多了不少。
……
繁华的街道间。
时白拉着车,慢悠悠地走着,前方不远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仔细看,还能看到酒肆的招牌。
岑成不在,马车内的气氛恍若凝固。
时方昀与卫不愚,一坐一趟,安静的不像话,只是二人眼中的光,似乎都消失了。
卫不愚躺的平整,双手放在腹前,无声地留着眼泪,心里骂个不停。
【该死的黄年,要不是看在你对时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宫绝对要杀你灭口!黄年…黄年!不就是吓唬了你一句吗?竟然直接叫人把本宫抬马车里看守上了,害得本宫连阿昀的英姿都没看到!黄年,你真该死啊!呜呜…】
此刻的时方昀并不知道卫不愚在想什么,他也没心思在意。因为,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死了。
在自己的士兵面前把脸给丢尽了,这和兖帝在朝堂上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时方昀的思绪还没回笼,卫不愚已经如同一座被启动的机关,瞬间弹坐起来冲出了马车。时方昀迟钝地眨眨眼,环视一圈空荡荡的马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了。
……到府上了?
时方昀神情恍惚地去掀窗帘,想看看时白是把他拉哪来了。只是手刚碰上窗帘,还没来得及掀开,就听到卫不愚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传来:
“昨晚就是你们这群坏蛋欺负我!今日我哥哥来给我报仇了!你们还不赶快把脖子洗干净,出来跪着给我、给本王道歉!!”
虽然还没看到外面,但时方昀已经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视线穿透马车,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如坐针毡。
是了,昨晚的确答应过那个傻子,今日要为他找回场子的,先前在校场的那一出,还真让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听着那傻乎乎的声音还在叫嚷,时方昀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忙不迭地跳下马车,出声制止:“好了别叫了,进去看看。”
卫不愚听话地闭上嘴,笑呵呵地点点头,张开双臂就要往时方昀身上抱,“好耶!阿昀哥哥最棒了!”
时方昀脸颊抽了抽,手一挥,在卫不愚手臂收起的瞬间,让卫不愚转了个方向。
卫不愚没收住力,抱空后身子前倾,一头栽到了地上。恰好在他前方路过的行人见状,顿时满脸惶恐,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扬声大喊:“殿下这是何故!此等大礼,草民受不住啊!”
卫不愚:“……”
既然受不住,那你笑什么?
“唰”的一下,卫不愚瞬间起身,双手叉腰,冲着酒肆紧闭的大门道:“总之,有哥哥帮我出气,你们完!蛋!啦!!”
路过的行人早就被卫不愚的话所吸引,纷纷站住了脚步,这会更是一个比一个好奇。
“殿下这是怎么啦?这家酒肆的老板…欺负您了?”有人壮着胆子询问。
“对啊!”卫不愚答的毫不在意,看他仰着下巴的模样,似乎还十分得意,“他们昨晚欺负我,我家的哥哥今日就要帮我欺负回去!你们说,我哥哥是不是对我特~别好!”
“啊,是是是……”众人看着时方昀一边皱眉一边笑的脸,附和的有些敷衍。
可卫不愚不管,他只当是所有人都在羡慕他,顿时更来劲了。
时方昀磨着牙,趁他再次张嘴之前,伸出两根手指,将他上下两片嘴唇捏住,咬牙道:“闭嘴。”
卫不愚呆愣地眨眨眼,嗅着鼻尖下那一抹清淡的桂花香,以及唇边微凉的触感,心跳骤然加速,整个魂儿好似都飘起来了。
可总会有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内心,见状,嬉笑着对自己的同伴说:“我就说吧,王爷和王妃的关系铁定不错,你瞧将军那宠溺的样子,多甜蜜!”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下一刻,这些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时方昀身上。
时方昀闭了闭眼,颤着手松开了卫不愚的嘴,低下头,转身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走。
步子刚迈出一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这家酒肆的老板在这附近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遇到有困难的人,他都是第一个出来帮忙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人呢?小殿下,您是不是看错了?”说罢,他又嘀咕一句:“奇怪,往日里他天刚亮就开门了,今日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开门…”
时方昀眉梢抖了抖,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按住准备接话的卫不愚,走到门前,正要敲门,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公众面前的性子应该是跋扈才对,索性将手负在身后,后退半步,抬起一脚将门踹开,同时喊道:“欺负完傻子当上缩头乌龟了,还不快出来!”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最里处时,他意识到,自己的预感,好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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