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谁回过神来,松开手上力道,赵知与还在使劲拽他的手,冷不防这一下,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差点跌下马。
冯谁眼疾手快拉住他。
赵知与没管这一惊险状况,仍死死盯着冯谁手腕,脸色慢慢变得沉重。
他抬头看了冯谁一眼。
毫不掩饰的愤怒。
冯谁还未反应过来,赵知与突然捋起他的衣袖,动作急躁。
冯谁的手腕戴了只表,赵知与选的劳力士潜航者。
赵知与松开冯谁的手,又去抓另一只,同样急躁地捋起衣袖,然后盯着空空如也的手腕一动不动。
冯谁手臂上的皮肤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泛红,但还是任他抓着,什么也没说。
赵知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泛红,怒意中夹杂着难过。
冯谁愣住,赵知与松开手,一夹马腹,Billy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赵知与跑得很快,没一会就把冯谁远远甩开,冯谁连忙追上去:“少爷,少爷!”
赵知与没停,只留一个笔直绷紧的背影。
冯谁加快了点速度:“赵知与。”
Billy动作慢下来,但还在跑。
冯谁赶上去,一把抓住赵知与的小臂:“好端端地生哪门子气呢?”
赵知与转头看他,眼眶红了一圈,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冯谁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你……”
“我送你的手链也送别人了?”赵知与甩开他的手,驱马继续往前,“你答应过我的第一个要求,这么轻易就忘了。”
冯谁追上他,赵知与别过头去:“可惜那是手工的,不值钱,你想贿赂,人家不一定稀罕要。”
冯谁再次抓住赵知与的手臂:“停下,我能说句话吗?”
赵知与停了下来,但还是别开脑袋,赌气不看冯谁。
“看我。”冯谁说。
赵知与哼了一声。
冯谁等着。
赵知与抿着唇转了过来。
冯谁叹息一声,一只手拽着人不让走,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
赵知与眸光闪了闪,看他一眼又别开,又没忍住看了回来。
冯谁从衬衣里掏出一个东西:“好好戴着呢,总不能不戴手腕上就生气吧?”
赵知与眨了眨眼睛,凑近了点:“这是什么?”
拇指大的手工玫瑰花外边罩了一层琉璃外壳,像覆盖着透明的冰晶。
冯谁咳了两下,看着别处:“问认识的女孩子这个怎么保存,她说可以在外边烧一层玻璃,这样不容易坏。”
赵知与好半天没讲话,冯谁有点不安地转过头:“你要是不喜欢……”
赵知与坐了回去,没看冯谁。
冯谁叹了口气:“我取出来,重新戴手腕……”
“喜欢。”赵知与说。
冯谁看了他一会:“哦。”
对话似乎没有结束,赵知与也不像不开心的样子,但两人仍沉默下来。
冯谁有些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
两匹马重新并肩走到一起,前边的水域慢慢浮现,原来是个不大的池塘。
因为下过雨的原因,池水有些浑浊,两匹马驻足池畔,马嘴里的铜合金衔铁反射着天光。
冯谁看了眼赵知与。
赵知与仍低着头,冯谁却发现他的耳朵通红。
血色顺着耳垂往玉白的脖颈处蔓延,衬着他雕塑般的侧脸,冯谁看了一会,整个人泛起一阵震荡,倏地转过头。
明明前一刻气氛还很普通,很平常,这一刻却像是被什么莫名的东西侵染了,冯谁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手脚无处安置。
他看远处灰白的天空,看厚重云层缝隙里的一抹蓝色,看摇动的树梢,看近处的池面。
那种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感觉坚实地持续下去,冯谁手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个石子,“咚”一声丢进池塘里。
赵知与被这一声惊了一下,抬头看向池面。
两人都看着前边。
冯谁又掏出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
一,二,三,四,五,六……
冯谁看着接连跃起的石块,勾了勾嘴角,我他大爷的真是个天才。
“你想我吗?”赵知与问。
冯谁的嘴角僵住,石块在视野里模糊,然后是池塘。
赵知与的声音不太真实,可能是幻听也说不定。
又安静下来,轰隆的血液随着时间推进慢慢平缓,冯谁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不是幻觉,无需赵知与重复一遍,他明白不是幻觉。
没等冯谁回答,赵知与目视前方,再次开口:“我很想你。”
冯谁的手一松,石子哗啦啦地落在草地上。
冯谁缓慢深长地呼吸,重复了好多次,脑子里空白的嗡鸣随着平缓的心率慢慢消失,脸上的灼烧感也缓缓退去。
挺正常的一句话,激动个什么劲,血液一下子全冲上脑门了……老方也说,李就也说,李明瑞他们也说,就是好久不见,所以表达一下……
“我很想你。”赵知与看了过来,声音很软,黏连潮湿,“哥哥。”
冯谁脑袋“砰”一声炸了。
他看着虚空,心想,我的脑袋肯定炸开了,脑浆是燃烧的火红色,跳动的大脑沟壑里写满了两个叠字的回音,那声音支配了大脑寄生的这具肉.体,所以我现在动也动不了,十个手指过电一样发麻……
几百亿年的时光过去了,冯谁终于重新掌握了身体,他从马鞍上滑下,弯腰捡起了掉落的石子,拂去沾上的泥土。
他走到池畔,把石子打出去。
水漂一个接一个,完美无瑕,悦耳动听。
他打完石子,这才发现又下雨了,连绵的雨丝慢慢濡湿头发衣裳,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冯谁翻身上马,对赵知与说:“下雨了,该回去了。”
赵知与的头发上沾满了晶亮的水滴,冯谁犹豫了一下,伸手为他拍掉。
赵知与看着他动作,看他收回手,没有动。
冯谁收回去的手无处安放,目光也四处乱窜。
Billy又躁动起来,前蹄抬起,发出格格的磨牙声。
赵知与俯身安抚马,轻轻拍着它的颈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直起身,眼睛盯着冯谁,抬手咬着指尖脱下了羊皮手套,然后伸手过来,脱掉了冯谁一只手的手套。
他手指划过冯谁的掌心,十指缓慢而坚定地插入指缝,然后收紧。
赵知与的手是温热的,皮肤细腻光滑,指节修长匀称,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燎原的火。
冯谁看着赵知与的手,又看了看赵知与,赵知与抿着唇,垂着脑袋不看冯谁,没有放开。
倔强又不容违抗的气势。
冯谁犹豫了一下,也收紧了手指,是个回握的姿势。
赵知与十指一下子握紧,受了刺激似地,劲大得冯谁差点嘶出声。
冯谁把闷哼吞在喉咙里,转过眼睛,看着前边。
两匹马离得很近,两人牵着手,在细雨中慢慢往回走。
“我……也是。”冯谁艰难缓慢地说出了口。
赵知与刚开始没什么反应,然后突然一下子又使了劲,冯谁真的感觉骨头都快要被捏碎,赵知与哪来的那么大劲?
“松松。”冯谁说。
赵知与好一会儿才转头看他,迷茫的双眼慢慢聚了神,手上力道卸了点,但神色警惕地看着冯谁:“不松。”
“……”冯谁笑了一下。
赵知与又加重了劲,无意识的反应。
冯谁叹息一声,收了笑。
“前边是什么?”冯谁指着前面一排建筑。
“马房。”赵知与看了一眼,“要去看一下吗?有盐疗室和水疗机,刨花和草料的气味还蛮好闻的。”
冯谁看了眼建筑窗户里晃动的人影:“马房有很多人吗?”
“都是马工,要清洁、刷马、喂食的,每匹马都有专门配备的人员。”
冯谁挑了挑眉:“这么金贵啊,少爷的马平时也养在里边吗?”
赵知与看了看他。
冯谁转头:“嗯?”
“叫我阿与。”赵知与说。
冯谁感觉自己慢慢免疫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心脏剧烈跳动,神色平静地转过头,慢慢调整着呼吸。
没事,没关系,赵知与比较直接,慢慢适应就好了,自己不是适应得很好了吗?
“叫弟弟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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