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芊芊这么一问，老四一下子吓哭出鼻涕泡。
许芊芊目光投过去，她的脸上只有一只破旧不堪的草鞋，另一只光着的小脚紧张到脚趾蜷缩。
老大首先站了出来，低头认错：“小妈，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话，带妹妹们来河边，还让她们下河。”
老三不忍老大背锅出来解释：“不关大姐的事，是我和老四晚上还想吃鱼，就偷偷拿鱼篓来捕鱼，大姐二姐知道了来帮忙，又不放心老五在家带老六，就一起都来了。结果老四不小心把鞋子弄掉河里，本来就没鞋穿，就着急，一起来找，后来——”
老四像犯了大错一样，哭到哽咽，她哭着说：“是我错了，没有看好鞋子。”
其他娃们也低着头不敢吭声。就连老六在老二怀里也睁着惶恐的大眼睛。
许芊芊听完陷入沉默。坦白讲，她来这里也有十几天了，只想着逃离这里的她确实忽略了这些被“绑”在她身上的娃们生存的真实情况。
丢了一只破旧可能还不合脚的草鞋，对她们来说宛如不可饶恕的罪过，甚至可以不顾危险下湍急的河。
“哭什么哭！我是骂你们丢了鞋么？我说过，少来河边玩耍，更不能下河，你们是觉得这河淹不死人是吧？”
老五还小，小声嘀咕着：“小妈不是经常下河。”
许芊芊听力好，一下子就听到了，“我会游泳，你们这一个个的小萝卜头能行吗？”
老二问：“游泳是什么？”
许芊芊：“就是凫水的意思。”
老三问：“那我们如果学会了凫水之后就可以下河了吗？”
许芊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有道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会凫水也不能让这些崽子下河呀。她一时解释不了，只能霸蛮。
“那也不行，我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再被我发现，我非打断你们的腿！都给我回家去！”
几个小点的娃悻悻回家。老大还留在后头心虚地对许芊芊说：“小妈，鱼篓还在水里。”
许芊芊朝她指的位置卷起裤脚，下河将鱼篓捞起，阴差阳错，几个娃在水里打闹，把鱼都赶进了鱼篓里。里面进了一条大草鱼，还有不少小鲫鱼，小青鱼之类的。
许芊芊提起鱼篓上岸走在前面，老大走了两步，又往回跑，抱起地上一小堆青白长条植物跟上她的脚步。
许芊芊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老大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茭白。”
“真不错！我记得家里还有点油渣，晚上一起炒了吃。”
许芊芊中午就啃了几口硬粗面饼子，想了一下茭白炒油渣都要流口水。
许芊芊一进院子，就看到娃们围在朱倩身边叽叽喳喳，哪里还有刚才的低气压。
本来低头抱着茭白跟在许芊芊身后的老大也快跑两步去找朱倩邀宠：“大妈，你看！我摘了茭白，大妈晚上给我炒来吃好不好？”
朱倩摸摸这个娃的脑壳，又拍拍那个娃的背，画面温馨十足。
许芊芊找了木盆把鱼篓里的鱼倒出来，也没人顾得上来看小鱼。
朱倩声音柔和了许多问小萝卜头们：“你们晌午吃了什么？”
老二得意地讲：“我摘了园子里的茼蒿，用大油炒了一个菜。”
老三也出来求夸赞：“我烧的火，煮的粟米。煮得可烂了！老六的饭也是我喂的！”
“你们真厉害！”
许芊芊想，朱倩要是回现代了，找不到工作也是能做带小孩子的活计。
朱倩安抚了一圈娃，又来看许芊芊。
“这是怎么了，我看娃们回来都耷拉个脸，不太高兴，她们干了什么，让你训她们了？”
许芊芊又躺在院里石台上，没个正形。
“一堆娃下河给老四捞草鞋。连老六都抱下河里了，训她们不听话下河了。”
“那你怎么训的？”
“就是叫他们不要下河，再被我发现打断腿！还不服气，问我怎么可以下河？”
“那你怎么说的？”
“没回答出来。倩哥，我也有疑问，为什么小时候大人不让小孩子下水，长大了，就像我妈，她好像就没提过这事了。”
“其实也不只有小孩子不能下水，小孩子还不能玩火，不能独自出远门，主要是因为小孩人少身小，体力智力都欠缺，容易出事。至于大人嘛，都长这么大了，身体智力也发育健全，管不上这些了。不过这些也没法和小孩子讲，你讲她们体力智力不够，搞不好她们还起逆反心理，非要证明给你看，那就更麻烦了！”
“倩哥，养娃好难啊！”
说着许芊芊翻身起来和朱倩商量：“倩哥，也不知道那毛驴啥时候能好，咱再拿出些钱来，给娃们做两身衣服，买两双鞋吧。”
朱倩坐在小石墩上，看天边的云游动，“好。”
许芊芊有些苦恼，她感觉到她和朱倩对这里的情感羁绊越来越深，这很不妙。
她像是对自己说：“下一次，一定得走了。再待下去，真不太容易走了。”
朱倩也一并附和：“确实，你男人都回来了，还是活的，再不走，可了不得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芊芊立刻抱头难受，“倩哥，你快别说了，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你说，他回来了，晚上住哪里？他什么性格？我们能赶他出去吗？他会不会兽性大发，想要那个？”许芊芊罕见地脸红上了。
朱倩摆摆手让她附耳凑近，许芊芊如获至宝，赶紧来取“解药”：“我都说了，论脸蛋，你占了大便宜了！”
许芊芊：“……”
——
太阳又快要溜下山，许芊芊肚子也叫了起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关于“陈二回来”这个事，吃饱了再说。
朱倩起锅烧油，先把处理过的小鱼小虾一锅炸了捞出，撒上盐巴和辣椒粉。
又把大点的草鱼下油锅煎至两面金黄加热水，打算炖个鱼汤。
许芊芊趁机过来偷吃小鱼，第二条小鱼还没入嘴，朱倩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白汤问：“你说，天都快黑了，你家男人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许芊芊把陶碗里的小鲫鱼塞进朱倩嘴里，“什么你家男人的，晦气！快闭上你的嘴。”
朱倩使坏成功，奸笑到咳嗽。话语还不饶人：“咋啦不让提，是害羞了吧？”
许芊芊气鼓鼓地走开了。
去院门外抱点枯树枝的老二着急忙慌跑进院内，“大妈，小妈，外边，外边那个草垛边，有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
“不知道。”
许芊芊叼着小鱼尾巴，抄起一根木棍被老二指着就出了院，“在哪呢？”
“在那！”老二手指完，吓得又退后两步。
不待许芊芊一棍子下去，滁竟挂着满头杂草出来了。“别打别打，是我。”
待看清滁竟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这下换许芊芊惊慌失措，扔了木棍就往回跑。
老二站立原地大脑宕机两秒后认出了滁竟，“爹！你是爹么？”说着就要往上扑。
滁竟内心慌得一匹，也吓得抱头乱躲。
待跑回院里的许芊芊冷静几秒后，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慌！
朱倩正在翻炒切成薄片的茭白，淡定无比。
许芊芊冷静不过两秒，又慌了，跳到朱倩身旁，像个大跳蚤按不下去：“倩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个男人，陈二，他在院子外边！”
朱倩把油渣利索倒进锅里，香气四溢，“还能怎么办？领回来呗！”
“倩哥，我不敢！我害怕！我恐惧！倩哥，救救我！”
朱倩的白眼都要翻上天，最后撒上葱花，让许芊芊把菜盛出来，她出去交涉。
此刻院子外边的滁竟也在杂草垛里遮遮掩掩，恨不得原地消失。
朱倩静静站在滁竟身前，待他心情平复，却迟迟不见动静。只能主动开口：“喂，你是陈二对吧。”
滁竟的表情还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想起郭导给他安排的身份，小声“嗯”了一下。
“这不是你家么？你怎么不敢进来？”
滁竟不敢说话，只能低头沉默回应。
朱倩看出了蹊跷，带着试探问他：“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吧？”
滁竟：“嗯。”
朱倩继续问：“看你年龄不大？大学上了吗？”
滁竟：“嗯。”
看到滁竟紧张到吞咽口水，她也不好意思再问。“进屋吃饭吧！”
“嗯。”又抬头看朱倩“嗯？”
朱倩已经率先进了院子。吃饭的小桌也搬了出来，老三老四在摆碗筷。
许芊芊拽了拽朱倩外衫小声说：“你怎么把他带回来？”
朱倩拍了拍她叫她安心，“问过了，和我们一样，从现代来的，放下心吧。”
许芊芊一下子放松了心情，又变回了开朗大女孩。大方给滁竟拿碗盛鱼汤，勾住他的肩膀，小声对他说：“早说你也是现代来的不就好了，弟弟放心，姐我罩你！”
这下子给滁竟整不会了。怎么他就成弟弟了，末世人类已经勘破寿命基因的秘密，千岁人类都已存在，普通人类的寿命平均也有五六百岁，虽然他看着像十八岁，但实际他已快四十岁，比起许芊芊和朱倩，都差了辈分！
“我，我，我——”
许芊芊大姐大做派，一巴掌拍在滁竟肩上：“我懂，我懂，吃饭，吃饭，大恩不言谢，听说过没？”
这画风给朱倩看乐了。
滁竟才喝了一口鱼汤，娃们已经按捺不住。老二睁着水灵灵大眼问许芊芊：“小妈，这是我爹对吧。”
许芊芊看了一眼鱼汤快要喷出来的滁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看他是，他就是了。”
老二和老四立刻围了上来，“爹！爹！爹！”
门外驴蛋跑得鞋都要掉了，也冲进院子：“爹！”
老大老三老五神情有些落寞。朱倩拍拍老大肩膀，“从今天开始，他也是你们爹了。”
老大老三老五也激动叫着：“爹！爹！”
老六在老大怀里有样学样：“蝶蝶～”
滁竟的老脸涨成了猪肝红。如果此刻地上有个洞，他恨不能钻进去。
许芊芊笑得满院子喷饭，朱倩还凑近他调侃：“别紧张，别害怕，无痛当上七娃爹，多快乐的事！你身体抖什么！”
虚拟屏幕的弹幕也笑开了：
【听取爹声一片！也太欢乐了！】
【这个陈二哪里找的，又帅又搞笑！是明星吗？怎么没见过他？】
【这节目越来越有意思了，俊男普女新奇搭配！】
【楼上的，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就普女了？你也不照照镜子，许芊芊和朱倩长得也不差，哪里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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