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折腾,杜松云咳嗽发热大病三日,到了第四日方才逐渐好转。江小回一边尽心尽力照料,一边在心中悔恨不已。
这日未时,靠着床头喝完一碗苦药汤,杜松云斜眼一瞥,江小回愁眉不展,一张小脸苦得堪比自个手中的汤药,推想此人心中约莫还在愧疚。忽而握住他的右手,朝前一拉,正发呆的江小回“啊”的一声后便坐落床沿,面朝着杜松云,茫然不知所措。杜松云攒眉蹙额佯装生气,道:“瞧你一脸苦闷,难道是伺候我几日觉得烦了?”江小回一听,眸光一闪,双手抓住杜松云外露被面的右手臂,拼命摇头好似拨浪鼓,辩解道:“不是的,杜大哥,没这回事。”眉眼委委屈屈的。“哦?那你说说,一连几日为何愁眉苦脸的,难不成又在想什么法子下山去?”杜松云微眯着双眼。江小回脸色一白又狂摇头,坦然道:“小回不会了,杜大哥相信我。”见杜松云的明眸直直凝视着自己,似乎在洞悉真假,他略羞赧地低下头,余光则偷偷瞄人,只见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江小回很是郁闷,心想:“好似自己下山一趟后,杜大哥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有点……难猜?”杜松云将碗放置床头的小桌上,左手反将江小回紧紧握住自个右臂的手抓在手心,后两手合拢围住,温情脉脉地说道:“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是逗逗你罢了,怎的这般激动。”江小回一听茫然地抬起头,嘴巴张得老大,却只见杜大哥神情已然和颜悦色,薄唇一张一合,声音略低沉道:“看你脸色凄苦,知你又在心中想一堆可有可无的,逗逗你,而已。往后你开心点,我就……”话音未止,只见江小回“哇”地一声扑上来,紧紧抱住,委屈道:“杜大哥坏,吓小回。”杜松云怔愣一瞬后哈哈大笑,一手轻拍他的后背,抚慰道:“我从来没怪过你,你也不要在心中胡思乱想,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江小回头也不抬,埋在杜松云的腰腹之间,声音闷闷地应一声:“好。”心想:“杜大哥这般好,自个铁定是不会松手了。只是杜大哥似乎变了样,跟从前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为何?总之,就是很好。”
这般玩笑后,杜松云觉得疲乏,那药汤本有助眠的效用,加之他病了几日身子亏空,眼下便躺着准备歇会儿午觉。江小回端着汤碗去柴房收拾一番,之后去仓房取了荆条在柴房里编织篮子。一个时辰后,“……”屋里传来闷闷的声响,江小回耳聪目明,当即放下手上的活儿,轻轻打开屋门进去。四下寂静,惟有杜大哥安静地睡着。“咦,奇怪?”江小回以为自个幻听了,也可能是风声吧,双目随意一扫,眼尖觉察杜大哥的被子耷拉下来一角,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安睡中的杜大哥面容平静舒展,眉清目秀。长长的睫毛如同轻盈的蝉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偶尔轻轻颤动,鼻梁高挺,线条笔直而硬朗,而那微微张开的嘴唇,色泽温润,散发着一种迷人的诱惑……宛如一幅细腻的画作,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江小回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凝视着、凝视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他的脑中空空如也,只余下眼前的这人……心跳得愈发快,快要跳出胸膛,耳中轰隆作响,右手手指颤了两颤……他目光沉沉,屏住呼吸,微微伏下身,忘情地在那白皙的脸颊处留下轻轻的一吻,如春风、似羽落。肌肤相亲处,一股激流刷地涌向四肢百骸,整个身子飘飘然……呆若木鸡。片刻后,呆立的江小回脑子清明过来,顿时面红耳赤,狂喜、羞赧、心虚、担忧……种种情绪一拥而上,人如在大江大河的风浪中沉浮,上上下下。忽而只觉得唇上一热,伸手一摸,竟是鲜红的颜色!流鼻血了……啊……!!!又惊又羞,深深地望一眼杜大哥,这才轻轻地、匆匆地出了屋,去柴房想法子止血去了!听得屋门闷闷一声合上,床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片刻后,那被子抖了抖,鼓起一个大包……
血是止住了,但是衣裳上不小心滴落些许,得换下洗去才好,可不能让杜大哥发现!江小回满脸通红。“呼呼——呼呼——”初冬的山风掠过小院,风声作响,他抬头望去,透过一方小小的柴门,只见屋外的红梅,一树花苞竞相开放……杜大哥的师父,就要归来了吧。
又过了几日,到了腊月初六,时值节气大雪,天气极寒,二人便躲在屋中围炉煮茶,闲叙家常。
泥作小红炉中炭火燃烧着,不久,炉上的小铁壶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杜松云提起铁壶,将滚烫的热水缓缓注入茶壶中,茶叶翻腾跳跃,瞬间释放出清新的香气。江小回坐在边上,时不时地望向他,眼中掩不住的欢喜与,痴迷。他身子往前一探,凑近轻嗅着茶香,脸上露出陶醉之情。煮好的茶倒入两只小巧的茶杯中,江小回伸手轻轻捧起茶杯,感受着丝丝暖意从掌心传来。他吹了吹,又吹了吹,微微地抿一小口,茶水在舌尖上散开,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真香啊。”他仰着笑脸夸赞。杜松云淡然一笑,眼神中满是宠溺,道:“喜欢就好。“说着也捧起茶杯,慢慢地饮。
窗外,北风呼啸,落叶翩飞,万物凋零,一派戚戚之色。而室中却水汽氤氲,炉火炽热,一派暖意。但,再好的茶与再暖的炉火,若不是有此人相伴,大抵也是黯淡无光……今年的冬日与往年终究是不同。
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有些乏了,冬日无事可做,不如去歇一觉。杜松云在收拾炉子和茶具,江小回则将热水灌进汤婆子中,用它暖暖冰冷的被子,寻思着等会儿钻进去不会被冰得浑身一抖。杜松云转身看他忙活的身影,偷偷地笑了。将小红炉搬进柴房中,又用热水兑了冷水将茶具清洗一番,擦干手,进屋准备去歇觉,忽见床前一片深色,大惊:“小回,小回——”飞扑上前。
小回脸色苍白,身子软绵绵的,不省人事,杜松云推想是旧病复发。“小回,你醒醒。醒醒。”无人回应。杜松云当即抱起人,包进被窝中。坐在床沿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思及先前的药还剩几包,起身准备去取来,院中忽而传来一阵声响。是风声?杜松云疑惑着开门望去,只见院中,咆哮的山风中一男子白衣胜雪,宽袖长袍猎猎作响,松竹之姿,明眸星目,可谓是风神俊朗之至,正大步流星而来。
“徒儿,为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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