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出色

李善知道,自己回到营造司当差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他在内务府的日子就好过不到哪儿去。

他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可真当他抱着被褥站在居所门口,却发现这里的人对他的恶意似乎没有那么多了。

“大哥哥!”

彭二郎就等他不来就先跑到后面出恭,正系着裤带呢,就听见前面一阵骚动,他便知道是李善回来了,忙不迭地倒着步子过来帮忙。

他把被褥从李善怀里抢了过来,摸着上面的缎子,语气中满是羡慕:“原来你在养心殿伺候的时候能睡这么好的被褥啊!”

说起这床被褥,李善实在是不好意思向彭二郎讲明它的来路,躲闪间只说是皇上的赏赐。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养心殿待得好好的,偏要回来吃苦。”

李善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日子苦点才是真的,总比每天担惊受怕睡不好觉强。”

话音未落,陈友晟不屑地哼笑声飘了过来:“山猪吃不了细糠。”

彭二郎正要发脾气,奈何陈友晟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生硬的字:“陈主事,夜深了,告辞。”

“陈主事?”

李善先是一愣,适才想起陈翰佑死前提及的“诊案”正是出自陈友晟家的医馆。琢磨片刻,他便晓得当初陈友晟能够在营造司横行霸道甚至一路升迁究竟是为何了。

“二郎,咱们这间下房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彭二郎不解地歪头看着李善,却见他恭敬地朝陈友晟拱手道:“小奴身份地位正要去拜访陈主事,不想您如此器重小奴竟亲自到访。”

“你!”

陈友晟当然听得懂他这是在揶揄自己,又不想急赤白脸地闹得面子上难看,当即端起主事的架子:“你既然懂得上下尊卑,为何到了营造司不先来拜见我?”

李善浅笑着,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奴来得匆忙,赵郎中和两位新晋的员外郎小奴尚且未去拜见,若是提前去见了您,恐怕会显得小奴不懂礼数。”

陈友晟说不过他,只能咬着唇生闷气。

“你这张嘴再厉害又怎么样,不还是惹恼了皇上?没办法哄得主子开心,就是你的无能!”

他一步步地靠近李善,低声道:“反正你现在在我手下当差,当初你让我受的屈辱,我都会加倍奉还给你。”

说罢,他愤恨地拂袖离去,只留下彭二郎在李善后面嗤嗤地笑。

“你瞧他那怂样!”

彭二郎把被褥放在李善睡觉的位子上低头整理着,一想起陈翰佑那副表情比吃屎还难看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他平时在我们面前横着呢,也就是大哥哥才能制住他!”

“我这是唬他呢,以我现在的身份,能在着营造司站住脚就不错了。”

“啊……”彭二郎抚摸着被子上的花纹,免不了一阵沮丧,“我还以为你能替我们出头呢……”

“他若是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得到他的肯定后,彭二郎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在李善的软被上,朝着李善举起小拇指:“拉钩。”

李善轻钩住他的小指,宠溺地念起那首歌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陈友晟倒是个言出必行的,这几日没少难为李善。一会儿叫他去清点库房,一会儿又叫他去各宫检修,李善每日都早出晚归,倒头大睡。

他这么乖顺,倒让陈友晟不知从何处去挑他的过错。

而且不知这李善使了什么**药,明明赵郎中和那两个员外郎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为了李善竟能说出“多照顾着”的话!

陈友晟不知道的是,经此一事李善早已脱胎换骨,当初陈友晟会的那一套,李善也会了,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这还得感谢李红全的悉心教导。

李善跟着李红全学习宫规的那几日,曾亲眼瞧见两宫娘娘因为赏赐不均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不想当那个坏人便要李红全去调停。

李红全也当不起这个和事佬,毕竟两宫娘娘都是高官家的女子,得罪了她们就等同于得罪了那些高官,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参自己一本,都是得掉脑袋的。

他先是找上了那个赏赐较少的嫔妃,把赏赐少了的事推给广储司的奴才,又告诉她:“太后近来喜甜,娘娘若是做得些西洋点心孝敬她老人家,往后还愁少了您的赏赐吗?”

转而又跑到那个赏赐较多的嫔妃那里,告诉她:“令尊近来为太后所器重,这才多了些赏赐。”那嫔妃很是受用,当即要去慈宁宫谢恩。

一来二去,两个嫔妃也不再因为这点小事徒生嫌隙,好处又全落在太后的头上。

这些话术让李善叹为观止。真到他用起来的时候,他才发觉其中的大智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估摸着是陈友晟看不到希望也就不再为难李善。

可那日难得放松了些,李善却睡不着了。

趁着还没宵禁,他想找彭二郎出去转转,殊不知彭二郎早就在他打盹儿的工夫溜了出去。

“二郎。”

李善撑着身子来回张望,确始终不见彭二郎的影子。

他暗道不好,以为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彭二郎被胜天会余孽洗了脑,连忙踩上鞋子夺门而出。

长乐宫、工匠居住的篷子、假山石后面,他觉得胜天会会众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彭二郎。他悻悻而归,想着明天白天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几道细细簌簌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

他连忙放轻脚步,徐徐靠近。

那间荒废的旧屋,原是堆放杂物用的,后来查抄营造司的时候一并给清理了。现如今那里面除了堆放着几个破展柜和烧炉子的炭,便再无其他。也因此,李善从窗口望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彭二郎的背影。

“姐姐,好吃吗?”

“嗯嗯!”

“这可是专门给你留的,就这一个,多了没有。”

姐姐?

李善只觉得彭二郎这小子实在荒唐,胆子居然大到和宫女私会了!

他本想当做没看见,就此作罢。正欲转身便听见陈友晟骂骂咧咧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这小子来的真他.妈是时候!”

李善暗骂一声,猫着身子从窗口钻了进去。

“大!咳咳咳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彭二郎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那个被她称作姐姐更甚,一声尖叫从嗓子里挤出来,又被李善捂着嘴生生憋了回去。

突然间的触碰惹得那姑娘面红耳赤,她喘着粗气,慌张地问道:“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嘘。”李善谨慎地挡在他们身前,“有人来了。”

说话间,陈友晟带着两个狗腿子从东边走来。

李善屏息祈祷着他千万不要看到自己,奈何陈友晟见旧库房的窗子开着偏要去关上,抬手的工夫就看到了李善生无可恋的表情。

“大胆李善!下工后为何不回他坦房就寝?”

李善没了办法,只好用一帘破布将彭二郎和那姑娘盖住,只身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回陈大人的话,奴才晚饭没吃饱,出来垫吧口吃食省着夜里饿。”

“偷吃就偷吃,躲在这里算什么?”

陈友晟犹疑地望向昏暗的屋子:“莫非……”

“别看了,我若是胜天会会众,还不至于傻到把人藏到这儿。”

听他提起“胜天会”,陈友晟只笑他不打自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善一眼,手却瞧瞧背到后面朝那两个下属打手势:“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勾结胜天会谋害营造司内官的事早就传遍了内务府,不然你以为当初你去广储司取东珠的时候,雷主事为什么给你摆脸色?”

李善身形一晃,这才回过味来。

当初的他还傻傻地以为他们是嫉妒自己能够一步登天,如今看来,是有人把这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了。

当初他向太后献计时根本无法预料陈翰佑会反咬一口,营造司三十多号人殒命纯属意外。

他,李善,纵使再怎么卑贱,也绝不会干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

李善正盘算着怎么和陈翰佑解释,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陈友晟身边的两个人已经绕到李善身后,正打算破门而入将胜天会余孽当场抓获。

他眼疾手快地薅住那二人的脖领子,学着郭宣禄的样子一把将他们掀翻在地。那二人卯着在陈友晟面前邀功请赏的劲儿,毫不顾忌身上的疼痛,竟挣扎着爬起来撞开了库房的门。

奈何彭二郎和那无名的姑娘听外面形势不对,靠着身材娇小的优势,早早地踏着柜子从气窗翻出去了。

李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得意:“怎么样?人证、物证皆无,陈主事该如何证明胜天会之事与我有关?”

陈友晟怒气翻涌,猛地钳住李善的脖颈,表情狰狞地像是要一口吞了他:“你最好小心行事,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小辫子,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的!”

“这种狠话陈管事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李善清了清嗓子,嫌恶地拍掉他的手:“奉劝你一句,既然侥幸活了下来就安分守己一些,别再想着逞强了。”

“我?安分守己?”

陈友晟嗔笑着摇摇头:“我的能力、我的人脉哪里比不上你?凭什么你有这么好的机遇能一步登天、能受人景仰?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比你更加出色!”

想起了之前在综艺里听到的一句话: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陈友晟想一步登天成为人人敬仰的“九千岁”,殊不知“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李善能够在皇帝身边站住脚是运气和能力的双重加持。陈友晟只懂行贿献媚,而李善从李红全和郭宣禄那里学来的的本事才是大智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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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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