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和常筝在店里就着烤串聊着天,话题天南地北的,从回忆高中生活到大学时光,常筝还连带着说了几句前男友的坏话,然后话题又被转到眼前的烧烤。
太香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常筝嘴里嚼着一口烤年糕,一口闷完了杯子里的酒,许愿见状想帮她添上,却被常筝伸手拦住,自顾自又倒上一杯喝下。
“别管我了,你倒酒的速度跟不上我喝的,你吃你的就行。”
几杯酒下肚,常筝说话也越显模糊,似乎已经醉了。
“少喝点吧。”话虽这么说,许愿手上的动作却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陪着常筝一口一口喝下。
她不好劝常筝,说好了今天只是陪她,那当然得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常筝今天喝得吐了满地,那她也只能跟在后面慢慢打扫。
顺便再帮常筝给秦海打个电话,看是往家里送还是往医院送会比较好。
“哇——”
下一秒,常筝突然把酒杯重重剁在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随即自己也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全然不顾桌上黏糊糊的油腻和他人的目光。
看来是彻底醉了。
迅速作出判断后,许愿先把常筝从桌上拉起来,让她靠着墙坐好,然后再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客人的反应。可能是因为烧烤店本就是喝酒的地方,醉后的人生百态在这儿并不稀奇,没有人太在意这边的状况。
那就还好,任她哭吧。
干嚎几声后,常筝似乎觉得嘴里有点干,重新拿起杯子,喝了两口的同时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块鱿鱼。抽一声喝一口吃一点再抽一声,跟卡带了一样,不停的重复,声音也只有破碎的几个音。
“呜,秦海,份,呜,我不爱他了呜呜呜。”
“呜呜呜,他,嗝,居然,嗝,那样呜呜呜——”
许愿看着常筝哭得稀里哗啦,虽然很不地道,但依旧偷偷扬起了嘴角。
秦海是常筝已经交往了3年的男朋友,前两年虽然许愿人在外地没见过他,但是在和常筝频繁的联系中,还是知道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高高瘦瘦,长得有点书生气,但是性格比较直接和理智。
绝对不是个坏人,而且对常筝挺好的,这次俩人矛盾也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
没有原则性问题,所以应该还好。
许愿一边伸手摸摸常筝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掏出手机打算给秦海发个消息叫他来接她,而自己要做的事就是在等他来这段时间内把常筝哄好。
蓝:【我大概什么时候过来会比较好?】
看到秦海发来的消息,许愿嘴角笑意更甚。
这不还是挺关心的嘛。
想着,许愿迅速回复了个现在,随后又发了定位过去,暗暗想着自己得快点把常筝劝好。
蓝:【嗯,麻烦了。】
蓝:【软硬不吃的丫头,只愿意听你话。】
后面一句似乎带着点隐隐的醋意,看得许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嗤。”
抬头就看见了常筝带点愤懑的目光。
完蛋。
果然,下一秒刚刚还只是抽泣的常筝嘴又咧开,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般的呜咽声音:“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
“哎哎哎,打住哈,我可没有笑话你。”
“那你在笑什么?”
许愿嘴巴张了张,实在说不口是因为觉得她和秦海明明平时都是俩沉默寡言的学术狂魔,看着理性一到恋爱就变成了俩小学生。
眼看常筝嘴一瘪又要嚎叫,许愿脑子一热就说出了那句马上会让她后悔好久的话。
“因为看到你这样,我想到了我自己,也有过和你差不多哭到不行的时候。”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常筝也不瘪嘴了,与之相反把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满脸惊讶的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作祟,许愿甚至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烧烤店的老板也往自己这边望了两眼,手上翻动菜品的动作也慢了一瞬。
实在是有点尴尬。
她转移了话题,劝慰起常筝,试图把自己刚刚说的这话掩盖过去,可常筝又哪儿能如她所愿,直接盯着许愿的眼睛又问了一次:“你刚刚说什么?你也因为差不多的事哭过?”说到差不多三个字时常筝还特地咬重了读音,生怕许愿回避装听不懂话。
“老板,追加两串苕皮,土豆,再烤一打生蚝。”许愿顿了顿,视线回到桌上的山城啤酒上,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冲老板那边喊到:
“再来两杯冰葡萄。”
“好叻——”
老板叼着烟,应声却一点都不含糊,一张嘴却是满满的东北腔调。
点完菜之后,许愿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门外的遮阳棚外沿,空口喝着老山城,眼神空洞明显心思已不在此地,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地方去了。
常筝耐着性子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仍不说话,刚想开口又问一次,许愿终于放下了杯子,眼神仍旧望向门外。
她说:“下雨了。”
常筝也跟着回头,只见外面大雨如瀑,虽然店内依然吵闹,但是雨点砸在遮阳棚上的声音却清晰得不像话。
许愿:“像不像小球砸在光滑的水平面上?”
常筝:“?”
见常筝表情越来越疑惑,许愿终于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说;“你果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大哥,咱不要当谜语人好不好。再说了,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的感情状况,我又怎么会知道,当然是一头雾水啊。”
许愿抿了口冰葡萄,带冰块的的葡萄酒入口瞬间驱散了黏腻的暑气,也刺激了因为酒精昏昏沉沉的大脑。
“你怎么定义初恋?初次恋爱的人,还是——初次喜欢的人?”
常筝吃了口生蚝,没有理会她,因为她知道,现在许愿算是开了话匣子,只是想说话,并没有真正在问自己。
“如果说是恋爱才算初恋,那我没有初恋,但是如果说初次喜欢就算初恋的话,那我确实有和你差不多经历。”
许愿接着往下说,表情突然有些微妙,有种硬撑着表现出自然的感觉。
“余景年,你还有印象吗?”
常筝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三个字非常熟悉,但好像又不是因为从许愿嘴里听到。只当作自己今天酒喝太多,反应变慢了。
“有,很熟悉,但是又没那么熟悉,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许愿笑了笑:“不奇怪,因为他是我高中物理老师。”
常筝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许愿接着说:“高中毕业那天,好像也是今天这么大的雨吧。”
常筝摇摇头:“没有吧,我记得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我还和你大半夜在街上瞎逛呢。”她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况,确定和许愿逛的时候都没有打伞,以为许愿记错了。为了证明自己记得那天,还说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当时你那天心情很不好,我还是第一次看你那种表情,你说是因为毕业了,有些伤感而已,想和我最后再在学校外面逛逛,然后我俩半夜一点多还在马路上晃悠,不过当时路上好多喝醉酒东倒西歪尽情放纵的学生,所以倒也没有被抓去教育。”
“然后你走着走着,突然就哭……啊!”
常筝后知后觉一般,突然叫出了声,不可思议的盯着许愿看了很久,然后又再次叫出了声:“啊!”
“嗯,对,我说的就是那天,哭得你现在都有印象。”
许愿又喝了一口,杯中已经见底,看常筝手边的酒还满着,自顾自拿起来干了半杯。
“那天下午下的雨,还记得吗?下午毕业典礼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大家就都散了,毕业典礼也没开完。”
常筝表情是说不出的激动:“我想起来了,确实是,但是……”
“但是这不算恋爱,所以严格来说这不算失恋对吧。”
许愿打断了常筝,加快了语速,她怕自己只要一停下来就再没了提起这件事的勇气。
“但是现在还好吧,你要知道,当你真的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一点都不敢提起他的,只有当你释怀后,才能平静的提起这件事。”
“我和他只是老师和学生,是我自己幻想过于强烈,所以才导致后来我的失望和难过也足够强烈。”
许愿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所以,我想说的是,有些人你看他就得看他本身,而不是透过你的幻想去你眼中的他,不然只会害了你。”
她站了起来,努力稳住了身体,今晚喝的太多,脑袋跟着身体一样都不清醒了。常筝酒量比她好点,再加上后来等许愿说话的那段时间酒也醒了不少,看许愿现在这样稍微有点歉意,连忙跟上去扶住了她的胳膊。
结完账后两人走出店门,站在雨棚下看那无尽的夜色,夜色如墨,暑气未散,混着些蒸腾的潮意。
“好像掉进了石油里。”许愿轻声笑道。
“那咱俩就发了。”常筝面无表情的应和着,非常习惯于这种无厘头的玩笑。
哈哈笑了两声,许愿拿出手机,一眼看到大屏上的时间。
“一点半了。”
“嗯,今天和那天确实挺像的。”
又是一年夏至。
山城每年夏至都会下雨,今年是第四年了。
“你怎么回去?”常筝问道,实在不放心许愿现在这样醉醺醺的,想说干脆给秦海道个歉,让他来接俩人。
正这么想着,雨幕中出现了两道橘色的光,灯光后面是熟悉的车型。
常筝有点惊讶,她看到秦海从车里走下,抱着一大捧鲜花,冒雨向她跑来。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也从雨中开来,停到了秦海车的后方。
“你前男友到了,我的(车)也到了。”
许愿冲着发愣的常筝,又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笑容,咧嘴笑得大剌剌的。
然后,便一头冲进了雨中,还不忘挥挥手对俩人做了个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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