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有些事耽误了一下”
金属材质的把手有些凉,郁风眠在原地顿了一下,虎口一片冷硬,江北屹坐在中间,听见声响抬头。
“不喝了,有点感冒。”
没早来他几分钟的人低声道,微微推开递到面前的杯子,不动声色地看着角落的人捧着酒杯一点点喝,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送你一程?”
郁风眠抬眼,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对面,正微俯着身子喊他。见人往他身后瞄,江北屹侧身,让人看到满杯的酒液。
“真没喝酒,嗯?”
“嗯。”
嗓子里渐渐有灼烧感,郁风眠略烦躁地皱了皱眉,松开了抓着杯子的手。
“麻烦了。”
没了一群弟弟闹腾着插科打诨,车上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平常用来调节气氛的车载音乐一声不出,江北屹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迅速关了弹出来的播放器。
“今天行程临时调整了。”
江北屹单手握着方向盘,打破了沉默。
“嗯。”
郁风眠依旧应了一个音节,转头看着窗外的树影。如果他能转头看一眼,动态视力不错的人大概能看清歌名。
全都是他的歌。
“最近还好吗?”
“还好。”
他没继续说下去,江北屹也没再追问。
“我陪你上去。”
江北屹抓住他的手腕。
“江北屹。”
郁风眠挣了下,脸色冷了下来:“你当初答应我的。”
“哥。”
江北屹没松手,手上的戒指贴近他的腕骨:“我们还是朋友。”
半刻之后,郁风眠捧着杯柠檬水,安静的看着人在他的厨房里忙前忙后,他酒精过敏,不怎么喝酒,酒量自然也不怎么样,这会脑子已经有些昏沉,跟着收拾完的人进了卧室,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放下杯子去柜子里抱了床被子。
刚替他开了夜灯的江北屹听见声响回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客房没收拾,凑合一晚吧。”
郁风眠声音很淡,带着些倦意:“太晚了,你开车回去还要半个多小时。”
他呆愣的功夫,郁风眠已经把自己卷成了被子卷,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江北屹站在原地,喉口有些涩。
郁风眠攥着被子,手心有些发汗,感受着一侧床铺慢慢陷下去,片刻后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郁风眠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窗帘拉着,卧室光线很暗,他闭了闭眼,头昏昏沉沉的疼。挂断电话,他坐在床上看着床尾叠好的被子懵了两秒,才想起来昨晚还收留了个人。
“醒了?出来吃点东西。”
江北屹恰好推门进来,手上端了杯水。
“润润嗓子。”
“嗯。”
帮人把滚落在一边的耳机拾起来,倒没想到还有声响,白噪音的声音不算小。
“怎么开始听白噪音了?”
“挺久了,七八年了吧。”
郁风眠刻意忽略了江北屹的表情,捧着杯子小口喝水的动作顿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随意道。
不管有没有波澜,都已经过去了,时间不会倒转。
“一会儿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分开了五年,这人的厨艺倒是见长了不少,难得面对面吃饭,郁风眠低头捞面,觉得这个气氛有些奇怪。
沉默但又不尴尬。
“好啊。”
江北屹应得很快,直到跟郁风眠推开音乐间的门,熟悉的键盘旁挂着把吉他。
郁风眠不会弹吉他。
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砰砰跳的很快,呼吸有些乱。郁风眠步子没停,径直走过来取下那把吉他,JBY三个字母显眼得很。
“那里的吉他怕你用不习惯。”
郁风眠定定看了一眼,“本来是给你订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也该物归原主了。”
那张写着厂家和订做信息的纸还躺在吉他盒里。
10.21
他生日前半个月,他们分手前七天。
远远看到孤儿院的牌子时,他才转头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在开车的郁风眠,郁风眠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他。
“通话记录里给院长拨个电话,密码还是之前那个。”
郁风眠的手机壁纸也依旧是他们那晚拍的舞台,他甚至能从角落的机器上看到他的倒影。
他听到郁风眠熟稔地跟人交谈,听到院长声音的惊喜,听到她叫人去找吉他的声音,听到郁风眠温和的拒绝。
他听到郁风眠跟人介绍他,以熟悉的,老朋友的口吻。以外界以为的他们的关系。
回忆是在惩罚放不下的人。
江北屹视线转到车外,他不知道郁风眠到底放没放下,但他承认他依旧做不到面上同他一样淡然。
“这些孩子有些特殊。”
郁风眠挂断电话,拐入了一旁的车位。
“他们大多数都是孤独症患者,表达比较困难,有时候没什么反应,时间久了会稍微好一点。”
“小鱼老师!”
孤儿院不算大,甚至感觉有些破旧,不少墙面斑斓,门口的石阶也有几处碎石。楼里还算干净,楼道很窄,刚好够两人并肩。顶楼尽头的房间里,一个小女孩正探头往这看,看见他们走近开心地拍了拍手。
“圆圆是这层为数不多的正常儿童,陪弟弟进来的。”
郁风眠压低声音道,笑着伸手回应她。
不同于一路走上来时听到的嘈杂,这间屋子简直可以称得上寂静。
屋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孩子,大部分在画画,还有的在盯着窗户或坐在墙角发呆,听到他们进来才抬了抬头。
郁风眠习以为常的坐在了早已架好的键盘后,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随意坐。
手指娴熟的按在黑白琴键上,一串音符流出,不用郁风眠多说他便知道了什么歌。
郁风眠的《星星》。
他送给特殊儿童的一颗星星。
抱着吉他的手沉了一分,江北屹垂眸,拨了第一根弦。
“小鱼老师。”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等他低头才有些怯怯地看了看江北屹。
“院长妈妈给我们放了你们的比赛”。圆圆仰头看着他们,眼睛亮晶晶的:“你们还要一起穿长衣服唱歌。”
“嗯。”
郁风眠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旁边的人已经有了动作。江北屹半蹲下平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答应你。”
“你愿意的话,有时间常过去看看吧,他们很喜欢你。”
郁风眠打开灯,看了一眼玄关处的行李箱。
“这两天没行程吗?”
“空了一周,专辑还差首歌没做。”
江北屹拉住往厨房走的人,迎上他转头看过来的视线。
“我定了餐,休息一下吧。”
“北屹。”
郁风眠站定,看着自己被人紧紧握住的手腕,突然长叹了口气,无奈的笑出声。
“如果是为了我的话,没必要。”
银白色的素戒衬得本就纤细的手指更加好看,心口痛了一下,郁风眠轻轻将另一只手搭在人肩膀上。
“哥。”
江北屹也笑了起来,方才郁风眠的动作使他们距离又近了两分,他微微低头,温热的鼻息打在人脸上。
“我在追你啊。”
破碎的镜子怎么拼都会有裂痕,不如让一切重回到原点。
江北屹坐在郁风眠的音乐间里,怀里抱着他迟到了五年的生日礼物,在弹三公的歌。
圆圆今天提起来的长衣服舞台大概也是这首。不过这倒是他们为数不多带队PK的一场。
半小时前,江北屹告诉他主打歌写的回忆,名叫《山海》,要他帮忙编曲。
他的键盘依旧架在原地,一旁的墙面兀然空了下来,还有些不习惯。手指搭上熟悉的琴键,下意识的流出一串音符。
江北屹很聪明,始终踩在临界的红线,知道怎么让他松口。
他的回忆,也是他绕不开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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