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身后相互扶持的六人和陈国信，立刻发觉陈缺像变了一个人，从沉寂的冰变成了爆发的火。
烧的周围的人心惊胆寒。王树柏偷偷对比一下，甚至觉得此时的陈缺的气势，比那头虎蟒也差不多太多，甚至更危险。
陈缺几步跨到陈国信身前。陈国信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小缺，你，你别激动。”
陈国信磕磕巴巴的想要安慰陈缺。
陈缺打断他的话，“他什么时候消失的？在那消失的？消失的时候有没有目击者？”
三个问题噼里啪啦的扔出来，砸到陈国信的脑袋上。
陈国信道：“你走后不久二叔就不见了。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可去了半个小时都没回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了一下，才知道他老人家是自己出去的。”
陈国信之前就规定过，如果去外面上厕所的时候，至少两个人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陈缺看出从陈国信那里得不到更确切的消息，绕过他直接往屋里走。
陈国信被忽略，却没有觉得受到冷待，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陈缺冲进屋里，三个屋里都找了个遍。屋里的人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想看他有没有带回来吃的。
可陈缺周身的煞气，让这些人噤若寒蝉，没人敢言语。
陈缺站在堂屋，身后仿佛黑云滚滚。
屋里的人呼吸几近于无。
陈缺道：“谁最后看到我爷的？”
好半天，屋里的人没人敢说话。生怕说是自己后，被陈曲当出气筒。
陈缺深吸口气，举起手：“谁提供给我，我爷最后去了哪，我给他一只老鼠。”
屋里人们的情绪波动起来，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陈缺转身，声量提高：“三叔。”
王树柏拎着老鼠，跑到陈缺身后，“队长，给你。”他将手上的老鼠递给陈缺。
陈缺拎着老鼠的尾巴，肥硕的足够三口之家吃一天的大老鼠晃来晃去，晃花他们的眼。
“我知道的。”有人出声。
陈缺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瑟缩的一下，随后奓着胆子问道：“我说了就给我？”
陈缺冷冷的看着他。
站在后面的陈国信连连给王广浩使眼色，让这小子有点眼色点。
王广浩有种预感，如果他再磨叽，就不是变猪头那么简单了。
王广浩指向后面，“我方便回来时，看二爷就蹲在棚子那，不知道看啥。”
棚子那？陈缺眉头皱起。
王广浩被吓到，一边咒骂自己见食颜开，一边急忙举手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陈缺摆了下头，王广浩吓得闭上眼睛。
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一只大老鼠就在他跟前。一双绿豆眼死死盯着他，真死死盯着，让人一看就心里发毛。如果换做原本的时候，王广浩早就“妈呀”一身，连跌带撞的跑了。
可现在王广浩看着这头死不瞑目的老鼠，第一反应竟然是吞了口口水……
陈缺推开北门，按照王广浩说的，去了陈国豪家的棚子那。
陈国豪北院只有一个棚子，平时用来放煤，放柴火。地震后半塌，可随着大雪倾盆，厚重的雪压塌了另外半边。
此时的棚子，几乎彻底崩塌。那里又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换做之前，陈缺绝对不会认为他爷爷会在这里。
看他还记得，他爷爷自从发烧醒过来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保不准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陈缺快步往棚子走去，猛然停下脚步。
瞳孔缩小，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突兀出现的井口。
陈缺清楚的记得，上午经过的时候，这还是平底。
现在可是黑夜，虽然有月光，可跟白日没法比。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陈缺猛然前冲，冲到井旁，趴在地上，朝着里面喊去。
“爷爷！”
“听到我的声音了么？”
“爷爷！你说话啊！”
“回答我啊！”
陈缺的声音从开始的冷静到最后变成低吼。
“小，小缺。”听到背后的声音，陈缺猛然回头。
作势要拍他的王树柏，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
“说。”陈缺闭了闭眼睛，努力缓和情绪，可惜看起来还是有些恐怖。
“绳，绳子。”王树柏磕磕巴巴递给陈缺绳子。
陈缺伸手去拿，脚下却一阵地动山摇。
陈缺只来得及将王树柏推出去，随着大地，陷入底下。
“小缺！”
陈缺只听到这一句，就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周身泥土石块滚落的声音。
他将脑袋埋在怀来，抓紧齐眉铁棍，护住身前。其他部位只能与泥土砂石摩擦，齐齐下落。
血肉之躯与泥土沙石挤在一起摩擦下落是什么滋味，陈缺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等到终于停止时，陈缺几乎要晕过去。
身上的衣服已经消失，只剩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身体。
这样的身体又被泥土覆盖，整个人完全不成样子。
陈缺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土里爬出来的。等他回复神智，已经趴在河边。
河边？
陈缺奋力睁开眼睛，勉力抬头，头顶上方不是天空，而是大地。
有那么一瞬间，陈缺以为自己受伤太重，产生了幻觉。
缓了一会儿，身体恢复了一些，手脚都能轻微动弹。可同时感知也一点点回归，全身上下火烧般的疼痛，灼烧他的神经，让陈缺脑门的青筋不停跳动。
陈缺强迫自己坐起来，看着身上的与虚肉混合到一起的泥土砂砾。知道不能这么下去，这些泥土砂砾会组织他血肉恢复。
可他全身几乎都没有好地方，全都是这种样子，想要一点点清楚很不现实。何况，现在也没有一点点清除的条件。
陈缺抬头，望着波光粼粼的地下河，心中萌发出一个大胆作死的想法。
他扶着地，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身上的疼痛让他眼角不停抽搐，闷哼出声。
长痛不如短痛，陈缺默念这句话，猛然往前一跃跳入底下暗河中。
冰凉的河水让浑身着火的陈缺舒服很多，但很快又产生另一种刺痛感。
陈缺咬紧牙关，用手将附着在身体上的砂砾抹走。
在水里，要比在岸上好弄得多。
可是疼痛却丝毫不少。好几次，陈缺差点痛晕过去，可晕过去的瞬间，又被疼的清醒过来。
几次过后，陈缺意识逐渐沉沦，要不就这样吧，活着太痛苦了，还不如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
陈缺的手缓缓放开，身体缓缓往水底沉去。
陈缺周围的河水先是染成血红色，又被稀释成粉色。
陈缺大腿忽然一痛，昏沉的意思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水波朦胧。
用力瞪大眼睛，才看到大腿上挂着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尖锐硬物深入体内，引来剧痛，让他惊醒。
飘散的血液，引来了暗河中贪婪的猎食者。
被鱼吃掉？
他陈缺，最后竟然就落个被鱼吃掉的下场。
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以后到了地狱，遇到熟人，问他是怎么死的，说被鱼吃了，也太丢人了。
他陈缺丢不起这个脸。
陈缺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陡然扣住大鱼的腮，再猛地一扯。大鱼连带着牙齿中陈缺的血肉，被扯下来。
陈缺浮上水面，透过底下洞穴里不知从何发出的微光，看向手中的鱼。
可惜他对鱼是在没有研究，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不过，不知道没有关系，不妨碍他吃了它。
陈缺一手抓进腮里，一手控制尾巴，一口要上去。
鱼厚厚的鳞片，在陈缺的锋利的牙齿下，嘎嘣脆。陈缺甩头撕下一大块肉。嚼了两下，脸色微变，吞咽下去。
之后，陈缺学聪明了，咬一口直接咽。
鱼被陈缺抓住后，激烈挣扎。当陈缺咬下它一块肉后，它更是差点从陈缺手里蹦出去，可惜失败了。它尾巴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而它也只剩下内脏和骨头。
陈缺撒手，吃剩下的部位，缓缓沉入水底。一股暖流从胃中流入四肢百骸。陈缺舒服的都想呻吟一声。
可惜不速之客太多了。黑压压一片，少则上百，多则三四百。
陈缺拼尽全力往岸上游去。幸好他离着岸边距离不远，等他爬上岸喘了两口气，才察觉到脚很痛。他回头一看，叫上挂着一头鱼。
陈缺的手在身旁胡乱摸索，最后找到一块坚硬带着尖头的石头，尖头的那方对准鱼，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鱼的脑袋上。
鱼的脑袋应声而碎，可牙齿还是咬着陈缺的脚不放。
陈缺：“……”
陈缺将鱼的牙拔出来，脚上出现好几个空洞，往外冒血。
陈缺刚才就吃饱了，现在没有食欲，随后将鱼扔到一边。
他不经意看到手心的印记，这才想起这个已经被他遗忘的金手指。
此时这枚地印已经黑了三分之一了。
陈缺缓缓将目光落在河中，探出头来，睁着无神的鱼眼眼巴巴看着他的那些鱼。
一个念头从心头浮现，然后再也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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