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终于汇合

原来只是梦一场!

荆梦平静地闭上眼,再次睁眼时,仍躺在卧榻之上。

阳光透过乳白的细格窗纱斜射进来,屋内整洁明亮,被子里被她睡得暖烘烘的,有一种冬日午后的安逸。被子里暖烘烘的,只不过她背上却是汗涔涔的,沁湿了内衫,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她呆呆地摸了把湿润的脸,耳边传来丰富而鲜活的各色声响,恍然领悟:梦里的怪异之处正在于此———过于安静。只是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细细回想,竟分不清闭目养神的那段凝神静听是真是幻。

她起身饮了一杯凉水,试图驱散胸口的闷堵之感。梦里的情绪太过真实,至今仍萦绕不散,让她不禁担忧起风卿宴此行的吉凶……

可转念一想,自从来到这里,已记不清做过多少光怪陆离的梦了,大多数都是噩梦,但一路走来,她还算幸运,至今也没有梦魇成真,可见这些并不是那些玄乎的预见梦。这次又见到了那金光,它将幻像驱散,一定是在保护她免于深陷其中。

她抬手捂住了胸口,感到一股暖意,这金光屡次出现,将她拉出噩梦的沼泽,想必与摇光珠有关。这颗宝珠救她一命,保住她的生魂不散,在后来的旅途中,又数次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护她于危难,若真如姬族长所说,摇光珠有它的意志,那么她真想当面向它道谢……剥离的那一天,或许还有些舍不得呢……

荆梦正沉浸在温暖与伤感杂糅的复杂情绪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入耳中。

她顿时屏气凝神,如惊弓之鸟,迅速冲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果不其然,那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在她门外停下了。

紧接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刚刚才从噩梦中平复的糟糕心情立刻卷土重来,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荆梦只觉脑袋嗡嗡鸣响无法思考,一条腿已经跨上了窗台。

“我进来了———”

门外之人似乎等不及了,还没敲第二下便准备强行闯门。

荆梦一怔,只觉得那声音极其耳熟,还没反应过来,两扇门的夹缝中红光一闪,如锋利的刀光,将横着的粗木门栓一截两段,“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红一蓝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她转惊为喜,双眼一亮,“是你们!”

说着,她便想抬脚上前,却忘了自己正跨坐在三楼的窗台上,身子一晃便失了平衡,往外栽去。

惊呼声中,一道红影如闪电一般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荆梦惊魂甫定,抬头看向眉头紧蹙的姬凌焰,见她金眸中隐有忧色,心头一暖,“谢谢!”

姬凌焰将她放下来,又前前后后地将她打量了一圈,眉头才松快了些许,“那天寂野———发生什么了?找不到你真是急死我了!”

“是啊,小梦姑娘你没受伤吧?”姬扶风也担忧地望向她。

“没事儿,放心,我好得很!但是摇光看来还在我体内……”

荆梦还没从方才大起大伏的剧烈情绪中回复,看着日盼夜盼的两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仿佛大海中迷航的小船终于看到了陆地,她眼眶一热。

见状,凤凰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待她平复心情。

她长吁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撇开了脸,窗外阳光正好,似乎还是正午时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风卿宴这么快就找到你们了?”

姬凌焰反问,“风卿宴在找我们?”

荆梦一愣,“你们没遇到他?”

姬扶风解释道:“小梦姑娘,我们在外收到孰湖传回族中的消息,便火速赶往都广城,但却与你错过,打听到你可能前往蛇族,便动身离开,但方才感应到摇光的气息,便调转方向,这才找到你!”

原来如此,看来风卿宴应该还未抵达都广城。

见她出神,姬凌焰拍了拍她的手臂,“听说那蛇妖歹毒得很,他没欺负你吧?”

荆梦无奈地笑了笑,“别担心,他不是传闻的那样,不仅没有害我,还帮我回都广传信了。”

姬凌焰似乎不信,不悦地皱眉,“若不是他将你带离了都广,昨日我们便能汇合了,幸好今日感受到摇光气息,不然又要错过了。”

“他是为了帮我。”

荆梦将来龙去脉简要复述了一遍,便见二人不约而同地面色一变,神情沉重。

见他们这般,她以为是都广城主极为难缠的缘故,安慰道:“她应该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我们现在回丹穴山,应该没事的。”

姬凌焰垂眸,陷入了沉默。

姬扶风恢复了往常的神态,朝她温和一笑,“小梦姑娘,我们先走,具体情况,我们路上再聊。”

见他似乎急着动身,荆梦忽然想起和毕方的约定,连忙开口道:“等一下,那个……这几天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在都广城欠了毕方一个承诺,答应给他不烬木,不知道方不方便……”

闻言,姬扶风点头,“这个简单,回程时我们会路过都广,届时可以顺便送去。”

“回程?”

见她不解,姬凌焰一把揽住她,俯身在她耳边沉声道:“重要机密!待会儿再说!”

出了空桑城,直至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外,凤凰二人才现出真身,展翅冲上了云霄。荆梦伏在姬凌焰宽阔的凤背上,请她将风卿宴的绿蟒戒启动,与他传了信,道过别,便安心地听他们讲接下来的计划。

原来,从数月前开始,便传闻那九丘之上早已枯萎的建木又抽出了新芽,众妖间流言四起,说建木复活,神域再启,也有说这是神弃之地,神树复活是噩兆,预示着毁灭。有妖跃跃欲试,妄图在建木完全复活之际一举攀顶成神,也有妖恐慌抵触,竟试图掐掉嫩芽,毁坏建木。而这两类意见相左之人在九丘狭路相逢,便大打出手,一时间,纷争四起,时态动荡,愈演愈烈。

为平息事态,离得最近的少原城主已在九丘设下禁制,不许普通妖族进入。五大城主与三大族长已互通消息,约定在冬至那日会晤于九丘之上,针对建木之事做出决断,而凤凰神鸟一族则受到重点邀请,因为他们希望摇光珠现世,以平息众妖恐慌。

那日寂野失散后,姬凌焰与姬扶风便四处寻她,次日却收到了族中的消息,需带她前往九丘,两人焦头烂额,幸而今日终于找到了她。两日后便是冬至,他们没时间回丹穴山,只好径直赶往九丘,与已经抵达的族长汇合。

荆梦听罢,心中忐忑不安,“可是摇光……”

姬凌焰回眸看了她一眼,凤眸中金光流转,“放心,到时候母亲在场,自有说法。”

“你呢?那日寂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荆梦往左望去,只见与她们并肩翱翔的蓝羽凤凰正斜眼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蓝白的一片云天与赤凤如火的翎羽。

荆梦朝他笑了笑,将那日在寂野的见闻和出寂野进都广的经过都如实相告。

听罢,姬扶风凤首轻点,语气和悦。

“想必那巨剑便是神器,他对你没有敌意,甚至还愿意帮你,而你阴差阳错也算助他出了寂野,重获自由。待九丘之行结束后,我们便可去寻找他的下落,届时请求他回丹穴山,他应该不会拒绝。有母亲、众长老以及神器合力,定能成功将摇光剥离。”

她点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态并不乐观。

这时,姬凌焰振了振凤翼,似乎很是愉快,“你帮那小蛇妖进了都广城后,立刻想办法传信给我们?”

荆梦一愣,貌似她开心的重点不在摇光,不在巨剑,而是在她?像是担心她跑了似的……

见姬凌焰一直等她回答,她点头,无奈一笑,“你们给的东西全在那时的冲击中遗失了,我本想拜托她送我回丹穴山,后来发现原来丹穴山不是谁都能去得了的。”

“哈哈……那是自然!”

姬凌焰颇为骄傲地昂起凤首,头上的翎羽迎风飘扬,如火舌舞动。

两只凤凰翱翔于云天之上,从晨光初曦一直飞到落日熔金,途中只短暂停歇了两次便继续赶路,似乎不知疲惫。乘在凤背上的荆梦俯可瞰山川林泽,仰可观天高云淡,一路上壮丽的自然风光目不暇接,但她毕竟是凡人之躯,将近十来个小时下来已是困顿不堪。眼见着日薄西山,夜的帷幕缓缓降下,与之一同垂下的,还有她沉重的眼帘。

不知睡了多久,荆梦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后才发觉自己正在半空,心中惊恐,便觉得即将坠落,于是一把抓住了身下的“救命稻草”。

一声短促的凤唳传来,她蓦地清醒过来,那如火的赤红羽翼正环绕四周———自己正稳稳坐在凤凰背上呢。

她赶紧松开快被她薅掉的凤羽,又轻轻地抚了抚凤背,窘迫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糊涂了……”

清澈的笑声传来,姬扶风打趣道:“小梦,你可是第一个拔凤凰毛的,还好没有拔掉,哈哈……”

面对他的调侃,姬凌焰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荆梦觉得诧异,顿时好奇起来,“拔掉了会怎样?”

姬扶风似乎隐隐笑了声,没有说话。

姬凌焰则猛地振翅,翎羽飘扬,语调有些恼了,“坐好,快到了!”

她一个俯冲,旋低,夜风迎面扑来,荆梦这才感觉到凉意,于是小心地伏低身子,紧趴在她背上,感受着她翎羽下传来的温热,心中一暖。

姬扶风也不再打趣,随她一同下落。

荆梦回头望去,只见黛蓝的夜幕上点缀着群星,如碎钻一般,随着海拔的降低,那星辉渐弱,隐匿在层云与薄雾后,明明灭灭。

凤凰继续飞低,不一会儿,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地便隐约可见景物的轮廓。紧接着,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那影影绰绰的轮廓逐渐清晰,显露出群山峻峭的线条。随着距离的拉近,群山渐渐亮了一些,定睛看去,只见大面积的白在晦暗的夜色中不甘示弱,在一轮银月下,散发出黯淡而朦胧的冷光,在夜色中显得清冷孤寂。

那竟是一片雪山群!

凤凰没有再往雪山的方向前进,他们放慢速度,缓缓下降,荆梦这才发觉下方有点点灯火,在一片昏黑冷冽的旷野中显得孤寂却温暖———那是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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