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采细细道来，牧芮的神色由紧张变得放松，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庆幸。她不在乎采口中所说的南风在不在她所理解的范畴，她只知道，留在这里她会很安全，不用再经历被当成货物、资源那样的憋屈和耻辱。
“我能留下吗？留在部落里。”她小心翼翼的问，目含期待地看着采，像是等待法官宣判的无罪的可怜羔羊。
采将目光从阿朵晃过的身影上离开落在她的身上，用一种柔和的满含母性柔情的目光看向她，笑着道。“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部落是乐意接纳愿意加入的女子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牧芮露出了清醒过后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笑着笑着眼眶湿润了。“嗯，谢谢你，采。”
*
安心地留在水周部落，牧芮觉得自己真正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整个部落只有女性，几乎所有人都很随和，当部落里的其他姐妹知道她的加入后都表示出由衷的欢迎。
阿朵的大姆，采的母亲狩猎回来后，在庆祝丰收的聚会上，还为她举行了入族仪式。当那朱红色的颜料被阿朵大姆抹在她的面颊后，她的心有了归属。
用阿朵的话说，她大姆是族长也是大巫，得到她的认可并举行仪式就真正成了族里的一员。
“那芮还和我和阿姆住一起吗？”牧芮加入水周族最开心的要数阿朵，等分食物时难得没有黏在她阿姆的身边，而是紧紧贴着她。
她诧异地看向阿朵。“我不能再和你们住一起了吗？”
阿朵挠了挠头，不确定的说。“可是，你已经成年了，成年的从姆们都会单独居住，然后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有自己的孩子。我阿姆也是成年后将阿朵生出来的。”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牧芮转向一旁盯着燃烧跳跃着的火焰，眼中倒映出的火光仿若是从心中喷薄而出。“不会，我不会。”
阿朵敏感地察觉到此刻牧芮的疏离和冷淡，但她还太小了，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只能担忧地看向她。
将那些让自己作呕的记忆压制下去，牧芮转头对上了阿朵担忧的眼神，坚硬起来的心又柔软了。“别担心，我没事。”她伸手摸了摸阿朵的头，露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我和阿姆说，让你留下来，芮和阿朵作伴。”见牧芮果然恢复了，阿朵的眉眼才彻底舒展开。
阿朵想，芮一定和她一样不愿意离开强大而温柔的阿姆，毕竟她们俩是如此相似。她因长期与地面摩擦而粗糙的手指偷偷地摸了摸缺损的位置，下定决心若是阿姆不同意她撒泼打滚也要让芮留下来，不过阿姆一定会同意的。
在确定牧芮愿意留在自己家，采欣然同意了，对牧芮也更加和善，采像一个温柔的姐姐在生活上关照着牧芮。
除了外出狩猎，牧芮和阿朵一起完成了几乎所有她们能做的事。家里一日两餐自不必说，采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猎手。
采外出狩猎的频率很高，先前因要给牧芮采药有段时日未去，等牧芮加入族，又有人陪着阿朵后，她几乎每回在家休息两三日就会出门，茅屋的房梁也是这么渐渐挂满的。
牧芮正式加入部落后采已外出了三次，包括需要上交到族中统一存放的公共食物外，留下的很大一部分因吃不完她和阿朵不得不忙碌地将它们腌制好挂在房梁上，眼下连她住的那间小一些的茅屋顶都挂上了腌肉。
大约每隔七天左右阿朵还会带着牧芮去族里帮忙，处理每个家庭交到族中的食物，食物和家中一样需要即使处理否则会变坏。一般是三、五个家庭轮流出人，当然狩猎的人家是不用派人去的。
除了处理每家外出狩猎回来上交到族中的部分食物，东北方被水三面围住的那片沃土还有族里种下的食物。
第一次见到那一片“韭菜”时，牧芮惊呆了，她亲眼见证了最原始的小麦种植。
水周部落每年都会在三春里特定日子将麦种洒在这片土地上，等过了热季天气转凉后，小麦也熟了。她们眼下要做的是将与麦苗一同长起来的杂草拔除，这样才能让麦子长得更好，结更多更大的麦穗。
小麦磨成粉无论是做饼还是拉面都是极好的，在得知这是一片麦田后，牧芮就对它们上心了，去得比谁都勤，干活也数她最认真，还因此获得了族中姐妹的一致认可。
清早起来，稳定的生活让牧芮又恢复了从前的一些习惯，吃早餐。对此阿朵很欢喜，采也就不会有异议，采真的很爱她的女儿。
“阿朵，早餐快好了，可以叫你阿姆过来吃了。”牧芮轻推身旁睡眼惺忪的阿朵，白日看她编了个草蚂蚱就缠上了她，就着月光还闹着要继续学，早起就有些困难了。
“哦。”打个大大的呵欠，阿朵一抹眼角溢出的泪花，双手撑着地面挪开了。
早餐准备好了，每人一小份水煮腌肉菜叶汤，菜叶是前些时候在去水周沃土路上发现的，外观和现代的苦菊很像，味道也有点像但更苦一些，不过它和腌肉一起煮味道还不错。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阿姆呢？”牧芮见阿朵独自过来，问道。
“我忘了，今日应该是圆夜，往常这个时候阿姆和从姆们都会赶在天亮前提早离开，阿姆应该天不亮就出门了。”阿朵来到自己和牧芮一起搬回来的木桌旁，恰能看到石碗里的腌肉菜汤，笑了起来。“我正想吃这个。”
“圆夜？”是指满月吗？想到昨夜明亮的月光，牧芮猜。
“圆圆的，”阿朵抬手指了指天空。“望舒神在圆夜出现，祂会赐福我们水周族繁荣。”
被问道怎么赐福时，阿朵也说不清，这些都是她听从姆们说的，牧芮也就没再追问，反正日子久了她也会知道。
果然，这一日不止采，部落里大部分成年女性也不见了踪影，牧芮猜测她们应该和采一起都赶在月圆之夜当天离开了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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