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周部落突然变得忙碌，大腹便便的孕妇也不得不参与到略显繁重的事务中来。
两日前部落外出狩猎的女人们猎回来两头外形像牛，比之更要壮一圈的野兽，却未如平常那般将其宰杀，而是将它们畜养起。
但因这两头野兽太过强壮，也没有被驯化过，脾气十分暴躁，在伤了几人后被喂下某种草料，才渐渐安静。
又有人长途跋涉去远处山间某处掘出玉料，打磨成一璧一珪，制成时引来族中许多姐妹围观。
其他还有诸如宰杀猎物，收集更多的果实，以及将沉甸甸的麦子割回来晾晒贮藏，等等。
牧芮混杂在人群里，做着她力所能及的事，采昨夜和她说过，部落要举行祭祀了，所有人都会参加。
“每到这个时节部落里都会举行祭祀，部落里的姐妹们一同祈求望舒神明能让我们诞下健康的孩子。”采说部落里每年都会生出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她们要向神明祈求多些健康的孩子降生到她们部落。
牧芮心想，会发生这种情况应当是水周部落长期与丈夫国的男人结合，却并未区分血缘关系的缘故，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此也产生了好奇。
但等到祭祀的前一日，采脸上放松的神色消失了，她蹙眉径直回到茅屋内，阿朵叫了她许多次也不出来吃饭。
“采怎么了？从未见她这般。”牧芮问去叫她阿姆的阿朵。
阿朵两条浓浓的眉毛挤在一起，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从未见过阿姆这样。”
见阿朵担心，牧芮安慰道。“或许是族里这几日太忙累着了，我们给采留一份食物，她饿了就会出来吃。”
“嗯。”阿朵频频回头看向茅屋，屋内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阿朵心不在焉地吃着食物，她十分担心阿姆。“芮，阿姆这是怎么了？”
牧芮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能劝她。“你先将这些都吃了，我们一起将你阿姆那份送过去，她或许就会吃了。”
阿朵双眸又放出神采，点头将食物扒拉嘴里，她还是不习惯用芮送她的两个小木棍吃东西，含含糊糊地道。“好，我吃。芮，你也快点，阿姆说不定都饿坏了。”
抿嘴一笑，在阿朵埋头吃的时候，她瞟了眼茅屋，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但很快一闪而过。
采没有让她们送食物进茅屋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沉默地来到石桌边，朝着抬起头的阿朵和侧头看向她的牧芮露出个无事的浅笑，三人围坐一团吃起来。
起身和阿朵一起清理石碗的牧芮被采叫住了。“芮，你先坐下，我有话和你说。阿朵，你先去吧。”
阿朵点点头，将用过的石碗放在胸前的兽皮袋中裹住，略有些好奇地瞧了眼阿姆后撑着身体走开了。
牧芮眼中露出疑惑看着采，等着采要和她说的话，她感觉到得此时的气氛略显凝重。
“是这样的，大巫说这次举行大祭，我们家被选中，需要派两个人参加祭祀祝舞。是一种祭祀上需要跳的祈神舞，阿朵她没有腿无法完成，我请求你代替她参加，可以吗？”采祈求地看向她。
牧芮一听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窘迫，手掌在右腿上轻轻摩挲。“参加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也只有一条腿。”
见牧芮同意，采的脸都放光了，她握住牧芮的手，郑重地道。“芮，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对你的感谢，这次的大祭被选中的家庭是必须要参加的，阿朵她是实在不行，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为难。你愿意帮阿朵，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采郑重的模样让牧芮有些羞涩，她是被采救回来的，采又一直供给她吃住，只不过是帮个小忙而已，却被如此感激。
翌日，采一早领着牧芮去河边清洗身体，作为献神的人，她们需要保持躯体的纯净。
其他被选中参加大祭的人也路陆续来到河边，众人互相打招呼，见到是牧芮跟来，也朝她点头。
被选中的家庭全都是阿姆带着孩子，有些年纪小些的孩子还在水边嬉闹，互相泼着已转凉的河水，不久就被她们各自的阿姆喝止住，乖乖地走到阿姆身边站定，任由阿姆给自己清洗身体。
牧芮边换上采准备皮衣皮裙，以及挂在胸前、像是某种野兽牙齿的配饰，边笑着看孩子们的嬉笑，心中暖暖的。
整个白日除了喝水，牧芮和采都没有再吃任何食物，祈神要虔诚，她们这些参与者在大祭结束前是不能进食的。
当太阳隐匿于西线，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部落空地上的火堆被点燃了。族人们围坐在篝火边，神情略有些期待地盯着东侧特意留出的缺口。
梆梆地敲击声响起，一个身穿兽皮衣裙，头顶缠着一圈草绳，脖子上挂着一对角的女人从东侧缺口跳跃而出，甩头甩脑地跳着怪异的舞步，她是部落的大巫。
大巫的身后跟着二十个身影，跳着另一种简单的舞步，亦是从东侧缺口处缓缓而出。
大巫领着身后的二十人围着篝火跳了两圈，围住篝火的族人看向大巫的神色更为虔诚。
牧芮拄着木棍跟在队伍末尾又蹦又跳，还不时有手上的动作，此时已露出疲态。
她记得是跳三圈就结束了，最前方的大巫距离东侧还有三五米的距离，她咬牙继续坚持。孩童都能做到的事，她既然答应了，也要完成。
终于在她的左腿膝盖发出警报之前，最前方的大巫停下了。
大巫走到队伍前面，二十人全都转过身面向她。这时有人将那两头像牛的野兽牵上来，它们顺从地跟着牵住套住它们脖颈绳子的人，走到了大巫面前。
大巫从腰间取下石刀，围着它们又跳起来，两只野兽的头缓慢地跟着大巫的身影转动，却总是慢上一拍。
陡然间，大巫停下脚步，将石刀扎入其中一头的脖颈，一声低沉的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大巫停留了片刻后跳开，它又坚持了一会后才倒下。
另一头将目光落在它同伴倒下的身躯上，在牧芮担心它会被刺激到暴起时，它只是略有不安的小小踱了几步后又安静下来。
牧芮这才发现它的眼神是呆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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