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句,堵得秃头男就是一噎。
正要回怼,就听见族公的怒声呵止:“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给人道歉?”
“我不——”秃头男还欲辩驳,抬头就对上对方暗含警告的眼神,冷冰冰的,当下悚得他身体一抖。
嚣张的气焰瞬时熄灭,秃头男不情不愿地道歉,声如蚊呐:“对不起。”
“啊?哪里的蚊子在叫?”杨表哥左顾右盼,又伸手掏掏耳朵,故意道,“声音太小,听不清呢……”
众人哄笑。
韦彪咬牙,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诶,大点声嘛,不然谁听得见?”杨皓轩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他,眼里满是不屑,“道歉,也要拿出你们平时欺负人时的气势来。 ”
“杨皓轩,你别太过分!”韦彪怒极,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哟哟哟,这就受不住了?”杨皓轩啧嘴,还想继续发难,旁边突地传来一声轻咳。
声音虽小,在场的人却能听的分明——这是让他适可而止。
杨皓轩不爽翻白眼。
但村里邻里,发话的又是长辈,他也不愿因此闹得太僵,只能悻悻闭嘴,暂时放韦彪一马。
这边愿意息事宁人,但对面显然不是。
另外一个老头,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站出来,指着黎苏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一个逃难过来的外姓人,当初在我们村赖下不走就算了,现在还盯上后面那几座山,整什么开山造林,闹得村里不得安宁,好好的风水,全都给破坏掉了!丧良心的玩意儿,也不怕出门遭雷劈!”
八旬老人盛怒下的老脸,扭曲而狰狞。
枯手死死攥住拐杖,站得颤颤巍巍,但并不妨碍那张剧烈抖动的嘴,接连不断地吐出格外恶毒的咒骂。
面对漫天的污言秽语,黎苏充耳不闻,神色安然。
倒是初一听不下去,怒火上头,忍不住要冲出去替他出头,却被黎苏抢先一步将其拢在掌心,指尖轻蹭绒毛以示安抚。
他嘴角微微挑起,平静地陈述事实:“本村山林归集体所有,按相关规定,需经村民会议2/3以上成员同意,并在乡政府审批通过后,方可租赁。”
“所以……”黎苏声音温柔,眼里却满是讽刺,“各位与其在这骂我,不如回去教训自家那些不孝子孙,要不是他们先忘本,我又怎么能顺利拿到租赁资格,您们说呢?”
老头闻言,更是气得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人见状,又推出个古稀老人,同出一辙的阴沉脸色,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黎苏:“不孝子孙过后我们自会教训,但你要破坏村里风水,也决不轻饶!”
“嗤——”
面对一群油盐不进的半入土老人,饶是黎苏脾气再好,也不禁气笑了。
“老爷子们,睁开眼睛看看吧,现在是21世纪,法治社会,我租赁山林全程合法合规,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风水?”黎苏嗤笑,“更是无稽之谈。”
“且不说,我原就无意改变山林的原生态,破坏风水更是无从说起,”说到这儿,黎苏稍作停顿,随后眉毛一挑,语气满是挑衅道,“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破坏了,你们又能如何?”
审视的目光扫向面前几人,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一门心思死守着所谓的风水,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还没发财?”
“啊!”他捂嘴,状似不经意想到,惊讶道,“该不会是村里部分人品行有亏,所以好好的山水,全被那些‘老鼠屎’败坏了吧?”
“唉哟,造孽哦,遭雷劈的玩意儿们!”
黎苏假惺惺地拍腿,一连串有效输出,夹枪带棍,怼的人毫无还嘴之力。
旁听全程的杨皓轩,更是低着头,伸手紧紧捂住嘴,微佝的身体微微颤抖。
生怕下一秒,就控制不住自己,当场落了长辈面子,狂笑出声。
即便如此,老头们也气得够呛。
个个面色涨红,手指哆嗦,眼看要气得厥过去,到时抬进医院,没准还要讹黎苏一笔。
无奈,他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索性,白脸黎苏已经唱完,正好接着扮红脸。
杨表哥握拳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而后当着一群人的面,夸张地痛苦哀嚎:“哎呀,各位爷爷,冤枉啊,都是误会!”
“我们租山,只是用来种东西,并不会像外面那种黑心商人,做什么开山采石的缺德事儿。”
“不然你们走两步,上去瞧瞧呢,除去那些杂草乱石,山里可一棵树都没少,又怎么会破坏风水? ”
杨表哥语速极快,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老人们闻言,面面相觑。
跟那外姓人不同,杨家小子可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说话自是信得过的。
“当真没有肆意砍伐,开山采矿?”老人确认,“那最近敲敲砸砸,弄得震天响,又是怎么回事?”
“绝对没有!那只是在山脚下铺路。”杨表哥斩钉截铁回道,他指着后面几个同龄人,“您要还不信,也可以问他们几个!”
帮工也是村里的晚辈,见被问及,全部老老实实点头作证。
……
众人沉默,现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半晌,骂的最脏的老人率先开口:“咳……没想到是场误会……”
“啊,对,误会!”另一个立马接口,笑着应和道,“也不知是谁乱传消息,害得老头子们搞错了……”
一人起头,其余也跟着打哈哈,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杨皓轩心里暗骂无耻,脸上却表示完全理解:“我懂得,全是那些黑心肝的狗东西,没有调查清楚,就在老人面前乱嚼舌根……不过,爷爷们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别再被脏东西蒙了眼!”
说完,他顿了顿,委屈地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只是可怜黎苏那孩子,孤苦无依,前脚刚被一群王八蛋欺负,后脚又遭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委屈得紧,说话语气才重了点……长辈们不会跟个小辈计较的,对吧?”
杨表哥抬头,眨巴着眼看向几位老人。
……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们还能怎么说?
“自然不会。”老人微微颔首,绝口不提道歉的事。
明明理亏在先,却故作姿态,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不适,肠胃翻涌。
木着脸将种苗卸下,拜托表哥帮忙看顾现场后,黎苏骑上三轮车扭头就走。
路上空气压抑得可怕,初一小心翼翼看他:“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现在就转头回去,将他们全部弄死,给你出气,好不好?”
蜷缩着坐在车后座的侯志闻言,不悦地蹙眉,正想警告它,莫要过多插手人间因果,就听到黎苏冷冷开口:“跟你强调多少遍了,伤人犯法!犯法!”
而且,他也不愿意因为那种恶心的人,弄脏初一的手。
“哦。”初一不甘应道,随即不知又想到什么,贼兮兮凑到黎苏面前,“其实就算不动手,那几个老东西也活不长啦!”
黎苏转头,抿唇瞅它。
初一见状,忙扑腾翅膀解释:“我啥也没做,单纯是他们自己寿元将近,命不久矣。”
“你咋知道的?”黎苏不解,“妖族,还精通算命?”
“味道,”侯志插话,“他们身上,有行将就木的腐朽味。”妖族嗅觉灵敏,轻易就能察觉不对。
“用你多嘴!”被抢了话头的初一,不满骂道。
要不是侯志总爱搬弄是非,需要时刻严防死守,警惕他的一举一动,它也不会让黎苏孤立无援,受人欺负。
归根到底,全是这只大猩猩的错。
初一充满敌意看他,眼睛都快瞪出火星了,侯志也只是淡淡扫上一眼,然后若无其事转头,跟开车的黎苏搭话:“你们村这么排外,待在这里估计不好受吧?不如去我那,农庄旁边还有几座山空着…… ”
“不去!”未等本人回答,初一就斩钉截铁拒绝,“谁乐意跟一群猩猩混在一块,粗鄙,野蛮!”
侯志闻言,不咸不淡地撇了眼上下蹦跶的小肥雀,最终还是决定忍下,没与它计较。
倒是黎苏,因为回去路上没有行人,他放缓速度,单手握着车把,抽出手来轻轻弹了下肥啾圆圆的脑袋,教训道:“不许没礼貌。”
初一吃痛,委屈用翅膀抱头:“你刚刚被欺负,他跟个缩头乌龟似的,闷不吭声,现在倒是会跳出来装好人。黎苏,这种只会放马后炮的人,咱可不能信!”
“侯老板今日刚来,不清楚村里情况,不好冒然插手。”况且,人家也没有冷眼旁观。
一开始,全靠侯志出手,才将他从混混手中解救出来。
所以,黎苏心里是感激的。
不过,搬走就算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村里有黎苏割舍不下的梧桐树,有他的家。
更何况他又没做错事,凭啥给恶人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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