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来二斤牛肉,一壶清茶。”
“好嘞,您且稍等。”掌柜的切好二斤牛肉,又端来一壶刚沏好的大红袍。
坐在桌边那人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放在一旁,饮了一杯热茶,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吃。
是的,没错,这人就是姜启诚。
终究是因为不放心他的小家伙,他花一天时间的功夫追上了他,并且在他住的客栈一楼安静得吃晚饭。
[你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不再休息一会儿吗?]姜启诚听见了希的声音,而后他又听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回应。
“休息什么?我今天又没散灵,灵力充沛着呢,再说我晚饭还没吃呢。”慕容亭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掌柜的几个铜板,“来一碗阳春面,二两牛肉。”
“好嘞,您稍等。”
慕容亭在姜启诚的右侧桌边坐下:“别太得意忘形,白天的事咱俩还没完呢。”说着,慕容亭伸手弹了一下希的鸟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你喜欢他?]
喜欢?慕容亭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姜启诚拿着筷子的手猛地顿了一下,悬在半空中,他几乎是立刻拿起斗笠,戴在头上遮住别人的视线。
慕容亭吃了几口面,又给希撕了块牛肉吃。“快点吃完,咱们好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希一边吃一边问道:[散灵既已经不用散了,明日你还要赶什么路?]
“我听说十里外有一家寺庙,里面的平安福很灵验,我想给他求一个,愿他生生世世,平安喜乐。”
希扇了一下翅膀:[好]。
慕容亭说的应该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吧?
姜启诚一心陷进他说的话里,无暇顾及吃饭了。
那个人会是谁呢?
姜瑶,姜卿?又或者是山下哪一个渡船上经过的年轻姑娘。对了,姜启诚忽然意识到一点,慕容亭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的是男性还是女性。如果他心悦的是个女性的话,那么自己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在强人所难吗?
如果自己有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他不愿意接受,而且心生厌恶怎么办?
姜启诚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带好斗笠,转身想离开客栈,但却被一双手拦住了去路。抬眸一看。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刚刚在右侧吃饭的慕容亭。
慕容亭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抬眸望着他:“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我,我回山上。”
“别呀,师兄,不是一路追着我才刚到吗 ,这就走了,多可惜呀,不来和师弟叙叙旧吗?”说着,慕容亭又走近了些许。
一日不见叙哪门子旧啊你?
“你别阴阳怪气的,我跟着你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说实话,慕容亭在下楼的时候无意间往他师兄那里瞥了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纵使刻意用斗笠遮住了面部,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还有那点儿连姜启诚自己本人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都无时无刻不在暴露他的身份。
慕容亭本想着逗逗这人,这才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想看看这人的反应,结果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直接起身就想走,他这才赶忙抬手拦住了他。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姜启诚抬手取下头上的斗笠,精致的面容显露出来,落在慕容亭眼中,惹得他有点心慌:“师兄独自跟我下山,师傅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吗?”慕容亭在姜启诚方才坐的位置旁边坐下问道。
姜启诚也跟着坐下来:“我和师父他老人家商量了一下,他不同意我陪你下山,说是有着上一次陪同已经足够了,很多弟子十岁下山那年就是独自前去的。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我就偷偷溜下山,师父要是问起来,我让姜瑶说我下山是有要事,至于是什么要事……等我回去再编就行。”
听了这话,慕容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希也在木桌上挥动着翅膀,表示他赞同小主人的话。
姜启诚伸手戳了戳他的软毛:“没你的事,去找决明玩去。”希愤怒地狠狠啄了他的手指一下,随即溜的比什么都快。
“这鸟真是让你惯的越发无法无天了。”姜启诚转过头,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慕容亭的额头,“小家伙,嫌你师兄老啊,我不过比你年长八岁,今年也才不过23哪里老了?”
“我可没说师兄,你老是自己瞎猜。”说完慕容亭就把桌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话说师兄这个年纪放在普通百姓中早已是及了三年弱冠的成年男子了,难道师兄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慕容亭知道话讲出来有违本心,但他还是想听到他师兄的回答。他既害怕听见“有”又害怕听见“没有”。
姜启诚听见这话,罕见地停顿了几秒,目光自慕容亭的眼眸偏移开来:“你…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慕容亭没有丝毫避让的念头。
姜启诚反常的举动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我只是有些好奇,师兄相貌出众,在众多弟子中一表人才,应该会有不少姑娘倾慕于你才对,但为何师兄看起来如此清心寡欲?从来不曾见过你与哪位姑娘有过多的交集。”
姜启诚叹了一口气,心想我不是清心寡欲,只是那个喜欢的对象是你呀。
“那么你呢?我刚才听说你也有喜欢的人了。”他把问题反抛回去,慕容亭也是一愣。慕容亭直直盯着他。
“也”,他用了“也”这个字,那是不是说明师兄他有喜欢的人了?
姜启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回答了刚才的第一个问题,见着他的小家伙,情绪似乎立刻低落下去了,他心生奇怪,自己刚才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吧,那为什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是啊,我有喜欢的人,但是……我觉得他不可能喜欢我。”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他师兄的身上。
姜启诚得到了答案。
“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姜启诚问。
“什么样的人?长的很清秀,明明武功高强看起来却像是个书生,对我也很好,很温柔。”
“那他为人如何?”姜启诚又问。
“为人正直,重情重义,尊师重道。”
“那你喜欢他很久了吗?”他问。
“………没有,昨天才刚反应过来的,如果加上我认为的动心的时间,那应该大概有三年之久吧。”
是吗?
“三年…”姜启诚低喃,但目光仍未从慕容亭的眼眸中移开。
他似乎是想完整的记录他此时的模样,在谈到心许之人时,脸上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眼中的情绪一刹那无比的温柔,仿佛是刚化开的一池春水,抑或是夏日里轻飘飘拂过的风。
慕容亭看着姜启诚,无声地皱了下眉: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听见自己一直关心的弟弟有了真心倾慕的人,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和欣慰吗?为什么会难过?你为什么会难过呀?
“师兄/师弟。”
姜启诚忽然开口,师弟这个词,慕容亭只从他的口中听到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在拜师礼那天。
8年前。
“鄙人姜绥寒,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来,为师带你认一认师兄。”
他记得那天是师父带他去熟悉自己未来的几位师兄。
“这是你师兄姜瑶,平日里就属他最活泼好动,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去找他,他准能跟你逗得哈哈大笑。”师父指着他面前站一排的人的最右边的那个个头最矮的那一个说,“别看他是你师兄,其实年纪比你还小一点呢,你俩估计同岁,但他比你晚生几个月,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喊他弟弟,他准得泄气,哈哈。”
姜瑶面无表情:“师父,你怎么拆我台呀?说完他转头对着当时因营养不良,个头特别矮小的慕容亭笑笑:“你好啊,小师弟。”
姜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当时他胆子特别小,没敢应声,只是对着他鞠了一躬。
“旁边这是你二师兄,姜卿。除了你大师兄就数他最靠谱。”师父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有时候他总是一板一眼的,其实内心里还是个小男孩,对毛茸茸的东西尤为喜爱。”
“师父,您编排我什么呢?”姜卿双手抱臂,同样的面无表情,“你好,我是姜卿。”慕容亭同样给了他一个鞠躬。
“最后这位就是你的大师兄,也是所有人当然除了我之外的大师兄,姜启诚。”慕容亭朝那人看过去,认出他是那天救了自己,还带自己上山的人。
姜启诚回头给了慕容亭一个眯眯眼的微笑,之后就低下头半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枯黄色的头发:“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弟了。”他没有躲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抚摸:“师…师兄好。”
姜启诚眼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笑了出来:“嗯。”
那是往后八年里唯一一生的师弟,但在今天,慕容亭听到了第二声,他有些意外,抬眸疑惑的歪了歪头。
姜启诚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正式回答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是的,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了不足一年,但我若是算上懵懂无知的状态,我想我应该从刚认识他的那天就喜欢他了。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明明受了伤,却也不同我讲,身上明明背负了那么多,却一直一个人在努力的承担,我看见了,很心疼,但也很欣慰。”
慕容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所以师兄喜欢的那个人,他知道这件事吗?”
姜启诚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而且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慕容亭听见这话后更加震惊,他从来没有想到师兄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般田地,他甚至不介意对方早已心有所属。
“那……那师兄…那就祝福师兄早日得到心上人回心转意,抱得美人归了。”慕容亭用尽全力用最轻巧的语气掩盖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多谢师弟。”他回应道。
他们在夜晚的笼罩下四目相对,眼中仿佛只存得进对方的样貌,再容不下其他人分毫,客栈里吵吵嚷嚷,但在他们周围,却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透不过来,也溢不出去,客栈里点着昏黄的油灯,窗外夜空中闪着点点繁星,一阵寒风划过,他打了个冷颤。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现在已经是深秋,那个冲动便冲动一生的有着烈日的夏季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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