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剑宗被灭门,门派间原有的平衡被打破,现存的五大门派绷紧神经,纷纷打起算盘,思考着自己的应对策略。对于一干实力在其之下的门派来说,无疑像是被乌云笼罩,不知到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六大门派之首的云汉楼远离京城,坐落在大乾国西北角的幽州境内,紧邻无妄山而建,庇佑着山脚下的雪岭城和附近大大小小的城池村落。
若在寻常,今日本是云汉楼庆祝的日子:他们时常在外游历的楼主回来了。但放眼如今的形势,云汉楼的议事厅里一派庄重肃穆,一众阁主围坐在长桌四周,亲传弟子们列队其后,众人无一不是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坐在首位的楼主黎无忧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代理楼主阮兰,后者抬手接过,却在看清封面的字后瞪大了眼睛看向黎无忧,“百炼兵谱,这...”
“养剑宗被灭门的前夕我接到陈宗主的传书联络,他将兵谱托付给我,我离开时正碰上那些人上门。”
“那些人是指...”
黎无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众人心下了然,定然是新帝手下的那个察卫营,才能如此了无痕迹的让一个门派在朝暮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恩洋最近怎么样?他住的还习惯吗?”黎无忧轻声问道,他指的是陈恩洋,原本是养剑宗送到云汉楼来进行交流学习的弟子,一夕之间竟成了门派仅剩的弟子,怎能不让人唏嘘。
几位长老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开阳阁的阁主赵明磊开口应了黎无忧的话,“陈恩洋一直在我门下,练功刻苦,与同门相处的也和睦,只是在出事之后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只一味练功,老夫暗地里叮嘱过弟子们,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来他也早就知晓了吧。”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后黎无忧才开口,吩咐赵明磊将百炼兵谱转交给陈恩洋,“让他安心留下学习,不要多想,许多事情都要从长计议。”
赵明磊低声应下,心中对新帝的不满更甚,但他心里清楚他们年轻的楼主为人友善,性格温和,绝不会主动挑起与朝廷之间的争端,但如今养剑宗已经被灭门,若是继续沉默难保下场不会像他们一样。思及此,他抬起头看向黎无忧,眼里满是担忧:
“楼主,不单单是养剑宗的遭遇,派中在京城给朝臣担任门客的弟子也在不断被遣退回来,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您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朝廷在养剑宗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动作,平心而论,养剑宗在六大门派中实力确实排在最末,我猜测新帝的目标也只是百炼兵谱,如今已经出了差错,那么他下一次行动大概也只能等到武林盟会之时,在这期间...”
黎无忧心里也有些举棋不定,云汉楼靠实力站在六大门派之首,不光是朝廷,就算是排在他们之后的其他门派都可能虎视眈眈的想将他们拉下马,一招不慎,云汉楼上下都会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他不能带着所有人走向悬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向众人道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们按兵不动,直到武林盟会。皇帝会来参加武林盟会,这是大乾历代的传统,我想这次也不例外。”
“周承宁的野心昭然若揭,云汉楼怎能如此被动,我认为应该在武林盟会之前暗地里召集其余五大门派的话事人进行会面,共商对策。”黎无忧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反对,天权阁阁主岳三妹向来脾气火爆,做事直来直去,自然没办法认同朝廷的所作所为。
“三妹,我明白你的想法,”黎无忧抬头看向她,认真地说道:“只是如今朝廷那边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周承宁在各门派间是否安插了密探,他的消息来源我们都不清楚,提前与其他门派话事人会面,就算行动足够隐蔽也难保不会让他知晓,到时他可能会有什么行动我们都没办法预测。”
“我也认同楼主的想法。”坐在稍远些的天机阁阁主蔺清洵开口附和,岳三妹的态度也终是软了些,“既然负责门派外部联络的天玑阁也这么说...”她嘀咕了一句,但看起来依旧是不尽认同。
“最近天玑阁在陆续收到一些小门派送来的拜帖,但想来都是为了寻求庇佑,我和代理楼主商议的结果是置之不理,想来这样他们也能明白我们的态度了。”蔺清洵继续说道,黎无忧心头猛地生出一阵无力感,自己习武的目的乃是为了为天下苍生大义,如今却要作壁上观看着新帝为了自己的私欲权力肆意掠夺无辜的生命吗?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挣扎,抬头看向众人:“那关于朝廷那边我们先如此决定,天璇阁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们已经完成了对养剑宗事件的调查,察卫营出动十三人,养剑宗内部有人被策反,只是不明确那人的身份。”天璇阁阁主司策开口应道:“除此之外,天璇阁弟子急报,周承宁在秋猎期间遇刺,瑞亲王周承佑为保护他受伤,周承宁已经下旨抓捕所有在林场周围居住的年龄相符的居民进行审问。”
“我记得我们有弟子安插在那附近?”黎无忧开口询问,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心里有些疑惑,“但我们的弟子绝不会没有命令就擅自行动。”
“绝无可能。”赵明磊开口道,“这事定然不是我们的弟子所作,有可能是其他四大门派或是小门派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在他继续行动之前先了解掉他。”
只是如今会有哪个门派如此看不清局势想要螳臂当车,如今行动失败,只怕是给了周承宁对下一个门派出手的借口。给他借口?一个猜测隐约浮现在黎无忧脑海中,如果是周承宁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楼主?”阮兰的声音将黎无忧从思索中唤醒,仔细思考之后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埋进心里,“我打算安排几名弟子前往京城,还请天璇阁和开阳阁各选出几名弟子一同前往。一是去林场附近进一步打探消息,等到皇帝遇刺事件调查结束。二是把我们安插在那附近的弟子都带回来,京城的戒备往后只会越来越森严,还在担任门客的弟子也该尽早离开。”
一众阁主纷纷点头认同,被提名的司策和赵明磊纷纷应是。黎无忧正打算结束这次会议,议事厅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楼主大人,养剑宗陈恩洋请命参加这次的行动,就算我去恳求阁主大人他也不会应我,恩洋受云汉楼照拂许久,还请楼主首肯,让我能尽微薄之力以表谢意。”
陈恩洋甫一听说楼主回来了并在议事厅召开会议就匆匆丢下功课赶来,赶到时正巧听到黎无忧下一步的计划和安排,这才鼓起勇气要求加入。他先前从未有机会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碰面,云汉楼来养剑宗交流时,也是蔺清洵带领着队伍。陈恩洋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他抬头直视稳坐最中央的黎无忧,面容上看起来比自己年龄稍长,如画中人般的眉眼流露出忧虑,此刻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些安抚的神情。
黎无忧只是略加思索就爽快应了下来,“那么还请明磊阁主让恩洋参与此次行动,”对方点头应是,黎无忧复又看向陈恩洋,“只是务必听从领队弟子指挥,切忌擅自行动。”
陈恩洋利索的答应,他心里明白,越是临近京城,就越是靠近养剑宗被灭门的真相。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爹,娘,派中的师兄弟们,我一定会手刃贼人,为你们报仇。
察卫营的搜索行动自然是没有什么收获。最终他们只得混在御林军中,雷厉风行的拘捕了居住在林场四周的百姓。
闻人逸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出现了,但好在舒朗没日没夜的审了几天,最终还是在秋猎结束前抓出了混在当地居民中的刺客。刺客声称自己是留山亭的一员,认为新帝无德,不配统领八方。
“刺客认罪,在当晚于牢房中畏罪自杀。”周承宁轻声念出舒朗呈上的卷宗中的最后一句,嘴角挂着笑意,“舒朗有功,可免去处罚,其余察卫营众人,也一起免了。”
舒朗谢过恩,起身后继续道:“陛下,照理抓捕的村民到此可以释放归家,只是村民中似乎还有一人身份并不寻常,看体格像是个习武之人,怕是其他门派安插在京城附近的密探,陛下想怎么处置?”
周承宁眯起眼,心里思索着,在养剑宗被灭门之后陆续地有小门派遣来使者表示归顺,如今还能有能力在京城周围布置密探的门派屈指可数,无非是其余五大门派或是一些自认为与朝廷还有一战之力的不上不下的门派,若是太早动了他们的人只怕是会增添麻烦。
思及此,他开口吩咐道:“就当作不知,放那些人离开吧,如今正是农忙季节,我们抓捕的又都是一家里的青壮年,送他们回去,再每家给些赔偿,就这么算了。”
舒朗应声离去,周承宁也召来了一直在营帐外侍候的陈谨,“叫上书房随行的人来,朕要拟旨。”
秋猎总归是有惊无险的落下帷幕,在大位班师回京后很快有旨意闻达天下:
“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欲使天下安定,山河永固。不料遇刺客行刺,惊扰祭祀之礼,实乃江湖宵小之辈,不知君臣纲纪,居心叵测,罪无可恕。幸赖瑞亲王忠心赤胆,临危救驾,功莫大焉,特加封千户食邑,爵位世袭,传之后嗣,以彰功勋。
然江湖中人多为不法之徒,或聚众为乱,或图谋不轨,自今日起,凡朝中官员,不得蓄养江湖出身之门客;若有违背,严惩不贷。另谕六部,共同协办,尽速查清天下各地江湖门派之动向,妄图不轨者,当依法肃清,以保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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