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醉生梦死的青烟仍为散尽,我主人想要将它拿出去,哦,是我哥,我大哥。
我一手捂着头,一手扥着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动。
这醉生梦死,我也不是头一次接触,但却是头一次在醉生梦死的影响下入睡。
这一睡,似乎想起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盯着那袅袅的青烟,思绪慢慢回笼,慢慢喘息的平稳了。
凡是世间之事,皆有来因去果。
我此刻内息不存,极为容易受到外物影响。
这屋内,唯一不在掌控的外物就是这醉生梦死了。
我盯着久了,久到我又有了睡意,似乎那些零碎的片段又开始侵袭我的脑子。
孟婆汤作用之下,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这么连贯的出现记忆片段了。
这醉生梦死的效果,似乎颇不寻常。
“哥,我再睡一会儿,劳烦,劳烦为我护法,若有异常,明日待我清醒,再论。”我眯着眼睛,
渐渐沉入黑甜。
等我再清醒,已然日落西山了。
我躺着,不太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了?”温客行本来坐在门口,一转身见我醒了,问道。
“没有,也是。”我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梦中之事,于此间并无多大帮助,于我却还不如不曾记得,不过是平添一份脆弱和不甘。
那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看不清父母的脸,却还记得那些被呵护长大的甜蜜和小心翼翼。但是,
我还不至于沉溺不可自拔。
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哪个更加令人难受呢。
还不如,让我想起一些其他的知识碎片,最少于当下是有益处的。
“周兄,这醉生梦死的配方,可方便透露。我怀疑这其中有些成分,和孟婆汤是冲突的。”前一
句话,我是对着跟进来的周絮说的,后一句却是对着我哥温客行说的。
即便我内息暂时散去,精神上也不算脆弱,不是等闲能被蒙蔽迷惑的。
我能分得清,梦中是真还是假。
入谷之时,我应当是喝了孟婆汤。以前时不时出现的记忆碎片和今夜梦中连贯的场景,大不一
样。
这醉生梦死,若能解孟婆汤,那么其中便大有可为。
我这边着人研究醉生梦死,那边五湖盟的大会也在一片骂声中开场了。
多方浑水摸鱼,一盆盆的污水泼到五湖盟高崇等人身上。
赵敬对高崇,也算到图穷匕见之际。
我们等着这一日,也够久了。
周絮身体仍旧有些不适,但是放心不下成岭,所以两人都去了。
我在院子里坐着,本来是不准备去,毕竟我的内息还需要一日夜的功夫恢复。
但是,我能预感,此番赵敬必然不会放高崇全身而退。
高崇,仍是英雄人物。
旧时代,一名尚有侠义精神且本性不算坏的武林高手,都有成为英雄人物的潜质。
而顽固不知变通,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愤慨难言一死以证清白,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英
雄变成悲剧。
英雄大会,本也不是冲着鬼谷去的,他们是冲着宝藏去的。
今日围攻五湖盟,实则是为了武库,余者不过是借口和工具而已。
今日这些人如何围攻高崇,明日便会如何围攻鬼谷,围攻温客行。
温客行和周絮都是清晨走的,我送他们出门,就在院子里做好慢慢想事情。
等醉生梦死和孟婆汤的功效分析出来,我要再用几次,以便于想起来那些应该记得的事情。
我在院子里坐到将近晌午,却看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
内息缓慢恢复了三成,也不是不能行动。
旧时代英雄的落幕,似乎也是一场不应该错过的大戏。
所谓人言可畏,所谓英雄可欺,所谓小人得志,所谓黄雀在后,且看今日,谁是最终得利之人。
武林这种松散的势力,总是容易热血上头,不分是非,极为容易被人带节奏。
聪明人都没来,来的都是要找事的聪明人、贪心之辈和蠢蛋。
鬼谷还在桂州,武库还不知在何方,与会的壮士已经因为影子都没有的神功秘籍要自相残杀。
如此丑陋,如此难看。
温客行看得满目丑态,心中悲愤难言,满目都是仇恨厌恶,只恨这帮人没能全部自相残杀,死个
干净。
周絮心疼的不行,半是安慰,半是安抚,正与他小声说话。
没有误会,没有矛盾,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小声絮叨,黏黏糊糊,丝丝连连。
不一会儿,温客行就把头扎进周絮颈项间,手也搂人家腰上,就差摇尾巴了。
我真是,来的不巧,正好大中午的,塞进去一碗狗粮。
远远的,我就转身换了个方向。
我到时,这大会已然进入尾声。
高崇一番挣扎,转移视线也罢,示敌以弱也罢,以退为进也罢,义正词严也罢,最终还是败给了
自己心中的侠义道。
在场之人,单打独斗无人是他的对手,即便群起攻之也不拦不住他要走。
可他就是没走。
这武林也是奇怪,到处都是人证,有人说就有人信,也不求证也不核实,就能活生生逼死高崇这
等人物。
无常鬼撒一把纸钱,说点不用负责的话,就能把大小门派灭门全部栽赃给高崇。
邓宽明显神志不清,行动僵硬,说出口的话也与正常人的腔调大不相同。
可,这帮子英雄都想要琉璃甲。
谁会认真去分析,这里面还有没有逻辑。
弄死高崇,自然能拿到琉璃甲,也就够了。
宝藏与人平分,怎抵得上一人独吞那么美呢。
没有秩序的武林,就是这样,说乱就乱的不成样子。最后,为各位野心家买单的,还不是门派里那些武力低微的弟子门人。
清风剑派走的最快,没受到什么损伤。
其余门派,这一次又要损失不轻了。
五湖盟开武林大会,是为了对付鬼谷,当真想不到自己先被对付。
这一乱,连控场都做不到。
周絮见此,放心不下高台上的成岭,前去救人。
我哥见着高崇总也不出手,有些憋屈,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惯性的跟着周絮跑了。
他是把高崇当成假想敌的,也从未将人往好处想。
他看人,全然是坏,周絮除外。
赵敬不算厉害,但是周絮此刻也就三成功力,又要保护成岭,还是拔出了白衣剑。
我一见那明晃晃的剑光,就先叹了口气,准备对付天窗的探子。
丐帮有眼不识白衣剑,天窗的探子却不会眼瞎。
此时此刻,恐怕周子舒重出江湖的事情,就已经传出去了。
温客行一把折扇上下翩跹,地上就倒着一堆死人。
成岭还在担心他高伯伯,就被带飞了。
我始终躲在一旁,看着英雄末路,不知是何滋味。
高崇当然知道这些杂碎,这些杂碎用出的卑劣手段,是为了琉璃甲。
高崇早已百口莫辩,却仍旧碎掉了手中的全部琉璃甲。
一地碎屑,一场秋雨,一腔意气,高崇撞了五湖碑。
这是他最后的交代。
我愿意,称其为旧时代的殉道者,
为表敬意,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雷火弹,用尽力气弹向他的尸身。
仿若天降雷霆,大火于雨中骤然而起,本要撕扯高崇尸身的杂碎都被惊退。
这英雄人物不该死后遭受小人凌虐,就此化为灰烬,也算是真干净。
成岭狂哭,我哥也是受到极大打击的样子。
周絮哄着小的,还要哄着大的。
谁都没想到高崇会死,除了我。
信仰走到最终,没有了路,唯死而已。
我与高崇,分属于不同阵营。
却有一时共情。
高崇死于他的大义,我会死于何处呢。
我敬他,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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