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速前移,回到了那个寒冷彻骨的昨夜。
弦月如钩。
秦府灯火通明,却无一护卫知晓秦利的归来。
秦利早已在房间内等候多时:“公子。”秦破道抛了一个温热的鸭腿过去,“加餐。”秦利乐呵呵接过鸭腿,直接不客气地啃起来。
这次南下回来,秦利携带回来的信件不多,寥寥几封。
秦利吞下一口鸭肉,卖了一个关子:“这里的信件是与公主息息相关,其余的册子得要公子明早起来才能看。”神神秘秘的,不过,秦破道瞧秦利笑着,不会是什么坏事。
秦破道瞥了一眼秦利,拆开了桌子上盛放的信件,手一抖,信纸全展开来。
书写的字词,将事情逐一叙述清楚,把掩盖的过往揭露得明明白白。
令人触目惊心。
薄薄几封信的内容,打得秦破道久久不动。
秦破道的手微微抖动:“所查内容是否属实?”秦利的收集信息的能力毋庸置疑,可面对这样的过往,秦破道情愿是秦利收集出了差错。
“真。”言简意赅。
秦破道无力地闭上眼睛,神情有些恍惚,等压下心底的起伏后,才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说:“秦叔,我想去看看我娘,到那边说吧。”
“是。”
一出门,府上的护卫终于发现他们的存在。
“属下,参见大人、总管。”
“嗯。”
待护卫起身,他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秦破道推开房门,来到蒲团前跪下请罪:“孩儿,要做对不起您儿媳妇的事情,等我下去见您,您可不许打我太狠,那都是事出有因。”小小地给自己辩解了一下,是真怕到地下后娘亲收拾她。
秦利也跟在秦破道后头,一同磕头拜祭。
三扣头。
起身。
秦破道给香炉插上三炷香:“秦叔,守儿生母的种种过往,她应该知晓得不多,我打算送这份大礼作为守儿今年的生辰礼,如何?”
秦利皱着眉,反驳:“甚为不妥,公主的脾性公子又不是不清楚,公主如此看重亲人,公子又何必亲自揭开这道伤疤,让公主恨呢?”
秦破道晃晃身下的玉佩:“憎恨比爱意更长久,反正……我们之间不存在爱,所作所为,尽是她的计谋。恨不恨,于我而言,大差不差……”
“什么相遇,什么赐婚,都是假的。算计,才是真的。”
“有时候,温柔乡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身处职位的权重,监察部啊,朝野上下畏惧的存在啊,一声令下,谁敢动一二?”
“守儿比我大胆多了,竟敢只身招惹我,都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明日,守儿会带我见他们,作为第一次见面礼,我打算送他们一个官威,让守儿重新认识我的为人,好好展现我本性顽劣、仗势欺人的一面。”
秦利再三确认:“公子当真要在府里给公主的亲人下马威,真舍得这样对公主?”似是不忍地叹了一声,不过,公子与公主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过多插手。
窗外飘起雪花,一层层乌云将月亮完全遮盖住,秦破道瞧得无趣,转而坐下来摸着玉佩的纹路。
“不舍得,可我时日无多了。”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我树敌太多,守儿与我越好,越会成为他们下手的目标,趁着府里耳目众多,闹得越凶越好。”
“何况,她太心软,总被一些人牵扯住,他们的存在不过是负累。最后一程,就让我做她的磨刀石吧,乱世中好好活着很难,很难....”
秦利见秦破道时而嘴硬时而关心公主,分明爱得紧,一时间接受不了公主的算计,搁那生气罢了。
“夜了,秦叔好生歇息吧。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守儿就会发现我不在她身边。”
最后一个夜晚,她不想在外面耽搁太久。
等她满身冷气地回到寝室,发现肩膀上布满了冰霜,连里面的衣服同样被寒气所浸透。为了驱寒,秦破道不得不原地收着声跑,等身上散发出一点温热,她才回到被窝。
瞧着安然入睡的人儿,拧巴的神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守儿,或许,这辈子都没法得到你的爱,既如此,我不在了你也不甚在意吧……
秦破道拉着林守的一截衣袖,胡思乱想中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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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惊醒的一瞬间,手臂猛然轰向声音处,划破空气,发出一阵呼啸声。
“是我,大人。”
黄亦心有余悸地站稳脚跟,心脏漏了一拍。
秦破道收回手,遮住自己肿胀的双眼:“何事?”
“七皇子登门拜访,他正站在府外等着大人。”
“知道了,请他入府,我洗把脸就来。”
知规矩,可以见上一面。
会客厅,黄亦提前屏退了所有护卫。
一进会客厅,七皇子不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秦监部,我在边境有了不少的军权与军威,若你能与本宫携手同行,处理一个齐氏庶出的小将军,完全不在话下。”挑着眉毛,全身心放松自如,似乎对秦破道志在必得。
七皇子看秦破道没有回答,补充了一句:“我诚心诚意地帮助你,不必急着回拒。”
秦破道揭开茶杯:“小事一桩,秦某也能处理,就不劳烦七皇子。”浅饮了一口温热的碧螺春,茶冒出的热气暖化眉心的冰冷。
七皇子识趣,没有在这件事情过多纠缠:“我自然清楚你的能力,但明面上不得要与齐氏过得去,脏事就让下面的人干就好了。我今日来,主要是想与你结交,当个知己、友人,所以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清风!”
身后的侍卫立即递上匣子。
秦破道接过来瞥了一眼,不为所动,合上匣子。
“七皇子真胆大妄为,敢光天化日之下对秦某贿赂,不怕秦某在陛下面前参上一笔?”
七皇子一边否认,一边吃起旁边的果子:“诶!此言差矣,自打我去了边境,深切体会到将士面临钱粮不足的窘迫后,颇有感发。而监察部与军队都是我林朝的好将士,好子民,改善平日的伙食、住宅、养育妻儿老小,通通要银两,你若再推脱就是寒了我的赤子之心。”
秦破道与七皇子四目相对。
七皇子圆滑了如此之多,看来战场的厮杀让他成长了不少,生死果然是打磨的利器。
秦破道打个手势,站在她身后的黄亦不情不愿地上前接过匣子。
七皇子点头,大力拍手:“好!我果然没看错人,秦监部当真是父母官。”
“齐氏,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所言,秦破道将处理齐承恩一事重新揽回来,不过七皇子也没打算现在真对齐氏出手。
“也罢,依你。”
七皇子拍拍手,一位清婉秀丽的女子迈着温婉的步伐朝秦破道走来,女子不论是从外貌上,还是声调上来讲,都与林守有着几分相像。
“七皇子这是……?”
秦破道腹诽不断:犄角旮旯找出来的人选,真是煞费苦心,一个接一个地从她身上谋感情,她是什么风流公子吗?
七皇子摆摆手:“秦监部大可放心她的来历,她是我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可信。你若当我是友人,那日后的消息传递便由她来负责,与风月无关。”
秦破道挂起公式的笑容:“英雄所见略同,秦某敬七皇子一杯。”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七皇子笑着回敬。
“本宫不打扰秦监部办事,先回宫了。”
“黄亦,送送七皇子。”
“是。”
女子见七皇子走远,微微躬身:“小女得殿下赐名,大人可唤小女为欢楚,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欢,天门中断楚江开的楚。”
“有趣。”
秦破道托着下巴,观赏起来:“诗词歌赋学得不错,会运用诗仙李白的诗词,起码也是个官宦人家出身,怎么在边境遇难?”
“回大人,北齐人突袭我所在的地方,所到之处皆掠夺一空,而小女躲在屋宅底下躲过一劫,但小女的家人尽数被杀,没过两日,殿下带人夺回此地,小女因此得救。”
回答得滴水不漏,身世也合情合理。
黄亦回到秦破道身边:“大人!你这样对得起嫂子吗?”皱着眉,满脸不爽。
秦破道换了只手托着下巴:“信使而已,你别想歪。”
黄亦完全不信,就差指着欢楚的鼻子叫嚣,她是七皇子派来勾引你这个人的伎俩。他都能明白,秦破道怎么不知,应该说,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一次底线的退让罢了。
欢楚抿唇,默默忍受黄亦散发出来的敌意,并没有借着七皇子的架势给自己辩解一二。
很好。
秦破道朝欢楚招招手:“来,来我旁边坐着,陪我聊会天。”
忽然,台面的茶杯、茶壶,通通被掀开在地,简直是暴殄天物,一片狼藉。
“叭嚓。”
“叭嚓。”
“叭叭叭嚓!!!”
“我去告知嫂子!”
秦某人不以为然:“你都看见她赶我出府,你以为她会管我,哦,不,她凭什么管我?还有,你不应该站我这边吗?”
黄亦绕了半圈,使劲拽着秦破道的椅子往后挪,不让秦破道与欢楚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秦破道竟半分责怪之意也没有,就这么由着黄亦胡闹。
“好了,不是要去找她吗?那就快去快回,赶在天黑前回来吃饭,你还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呢。”
黄亦脸一红,顿时,他生不起脾气来。
一溜烟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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