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书房内,充斥着肃穆、清静,一改当初的书房装扮风格。
林守坐在木椅上,掂量起秦破道给的木盒。
木盒很轻,也很重。
一晃,还能听到晃档响。
林守思索再三,还是打开了木盒。
“咔嚓。”
木盒里面盛放着三封信,分别写着宁氏,宁平守过往,与妻书的信封。而信的底下,摆放了一串十八颗的小叶紫檀,珠子大小不一,一些边角处也没有磨光滑。除了珠串,还有去往林朝各个边境的通关文书、一本记录着林朝官员把柄的书、一枚无字的玄青令牌、一对合乎尺寸的戒指,以及...丹..
【丹书铁券】
只要捧着这个木盒走,林朝上下谁也威胁不了她的命。
自由,似乎触手可及。
宁氏,宁平守过往这两封信,林守从头到尾阅读完不过用了一刻钟。
因为里面记载的内容,林守在小时候就猜测出来了。所以,她早早地利用补偿来的财产组建起专属她的商行,一步一步壮大至如今规模,现在的宁族商行反而依附着她,也算是实现了娘亲一部分遗愿。
而且,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地爱,不过是姥爷将对她娘亲的愧疚转为对她钱财补偿,让心中的不安放一个归处。
让娘亲在冷宫中逝世,除了皇权的压迫,也离不开忠君的姥爷默认。
皇帝就是天,金口一开有什么不能奉上呢?
毕竟,娘亲再有经商才华也比不上一母同胞的大哥。反正家族传承后继有人,娘亲才会被父皇看到,如果娘亲得到父皇恩宠往好的方向发展,宁府也能跟着上一个台阶。
何乐而不为。
娘亲为了拧巴的恨赔上她一生,过得遗憾又不甘,与其说恨,不如是渴望他们真正公平的爱,或者听上一句悔过的肺腑之言。
可惜,娘亲到死了也没等来一声道歉。
最初,她也恨。
恨娘亲对自己愤怒排斥,恨抛弃她们的父皇,恨宁府所有束手旁观的人,可恨解决不了事情。
活着,好好活着,才能替自己谋划一切。
即便希望再渺茫,前路再黑暗...
虽然,一入宫门终生不得脱离,好像怎么走也是一条不归路。
她还记得那晚,大雨滂沱,夹杂着雷母的咆哮,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老嬷嬷过来抬着娘亲的遗体离去,在这深宫里,最不缺看权势地位办事的宫女和太监,狭小的寝室就剩她一个人,无人在意她是否活着。
密集的雨水通过没关紧的门窗渗透进来,她只能躲进被窝,无意中摸索到被窝里面藏着一张纸条,竟是娘亲留下的遗言。
【往事如烟,好好活着,替娘好好看看大好山河】
娘亲自尽前给她留下几个字,年幼的她只看懂娘亲终于承认她是自己的娘,她再也不是别人口中的小野种,雀跃着,却忘记娘亲真的离开了,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她不用面临被打被骂,可也没了教她商贾之道的温柔,没了晚上的哄睡,什么都没了....
从此,世间再无娘亲,剩她孤身一人游荡在深宫。
但幸好,娘亲临走前放下执着,终归是一件好事。
宁姥爷他们那边,她会保其性命无忧,不让娘亲在九泉之下再因此苦恼,可以无拘无束地喝了孟婆汤,入了那轮回。她由衷地希望娘亲下辈子可以过得舒心,不再受世俗困扰。
林守从痛苦的回忆中脱离,摸了摸身旁那叠册子。
那叠册子里面记录了一批由层层考核选拔出来的优秀女子名单,林守根据实际的兴致与能力把她们安放在不同地方,希望那些地方能让她们展现才华,实现女子也能成为民间半边天的宏愿。
让娘亲的痛苦,不再重蹈覆辙。
早年,林守建立了许多培养女子的学堂,教习内容从四书五经,到经商工术,无不涉及。学堂给了她们培养才华的场所,尽管学堂数量有限,但假以时日,她会让学堂越来越多,直至惠及全天下女子。
不管是富家小姐,抑或是贫苦女子。
唯愿天下女子,都能发挥毕生所学,实现其抱负,而不仅仅局限于闺房内学些讨好男子的本事,埋没才华。
尽管实现理想的路途很遥远,也没关系。
民智越开,醒悟的人越多,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她为此奋斗,功成不必在她。
所有东西,林守都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唯独那封与妻书,林守不敢触碰,她怕看了之后心没法再硬下去。
林守抱着大氅,胡思乱想:你虽然习惯了被人欺骗、背叛,可也是你最不喜的不是吗?明明...知道我利用了你真心...为何还对我多般照拂,我不值得...
如今,她用在秦破道身上的手段,跟宁姥爷对娘亲的手段有何区别...果然,流淌着同一血脉,做出来的决定也是极为相似,都是一样的人啊。
林守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便将大氅打湿,寝室里发出一阵阵哀伤压抑的呜咽声。
从深夜到清晨,寝室内无一人敢进去打扰林守的独处。
公主府外。
齐承恩抓揉自己头发,纠结:“将军,大清早扰守儿寝睡,她能把我的皮扒了。”
一身袭红的墨深,笑笑,丝毫不将齐承恩的话放在心上。
“麻烦各位向三公主通传一声,墨深求见。”
侍卫不动,反而架起枪。
“秦大人有令,面生之人一律不许进府。”
墨深不在意:“无碍,我在这里等着,等三公主同意了才进去,而且我来这里是有事要与三公主商量,耽误不得。”
侍卫长从府里走出来,盯着他们两个人好一会,紧皱眉头:“等着。”
齐承恩忍不住吐槽:“他居然敢把公主府围起来,是把公主府当成他的私有物吗?”手指指向看守的侍卫,然而侍卫完全当齐承恩不存在。
墨深按下躁动的齐承恩,对他的反常了然于心:“三公主已有驸马,这是既定事实,你又何必心存不甘?”
“可他对守儿多番折辱,更是不顾守儿意愿自顾自地安排事情!”
“与你无关。”
秦破道蹲坐在屋檐上面,眼神轻佻地回应了齐承恩的愤怒。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齐承恩拔剑指着秦破道:“守儿不是你这种人的玩物,她好不容易熬过那种苦日子,要不能给她一个平稳的日子就别他马招惹她!”整张脸都黑了,他真的非常生气。
秦破道压低眉眼,手指一弹,“呲!”,就算齐承恩躲避及时也被划破脖子,血瞬间流了出来,幸好伤口很浅,处理起来也不麻烦,就是有点屈辱。
示威不成,反倒被伤了。
“看在你对公主关心的情念下,我不追究你对我出言不逊。”
“你!”
墨深收起笑容:“秦监部贸然对我下属出手,示规矩与无物?!”
“规矩?”
“我就是规矩。”
不等秦破道继续叫嚣,侍卫推开了公主府的门,谷雨从门里面走出来。
“公主请墨将军、齐将军进去一谈。”
齐承恩得意笑起来,也不和秦破道计较伤口一事,兴奋地收起剑跟着谷雨走。
秦破道很是不爽,怎么公主真让他们进来……明明才刚醒来不久,也不让他们等一等……一点都不怠慢……
一进去膳厅,齐承恩就热烈地与林守打招呼。
“守儿,早安~”
还叫!
秦破道额头猛地崩起一条青筋,握紧拳头,只见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把那股气血压了回去。
齐承恩不知自己躲过一场灭口危难,还在高兴地想与林守搭话。
“守儿,这是特意给我备的早食吗?”
“嗯。”
齐承恩笑呵呵地吃着粥,似乎把秦破道与墨深忘在了脑后,甚至越说越靠近林守。站在远处的秦破道萌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可那种脱缰的不安令她极其亢奋,理智正飞速地下降。
本是府上的主人之一,却站在外面看着三人在桌子其乐融融地吃早食,秦破道垂下眼眸。
她决定!!
蹲下来背对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林守越过齐承恩的身影,看向秦破道,面对她的妥协感到了一丝温暖。
“墨将军,一早寻我,可是有急事?”
墨深喝完一碗瑶柱粥:“没有急事,我就是想要亲自过来替边境将士感谢公主的捐赠,顺便带这小子给公主道歉,他总是说些胡话。”
秦破道失去耐心,插一嘴:“赶紧滚,别出现就是最好的道歉。”
林守笑笑,不否认这个建议,也算是给秦破道撑腰了。
齐承恩幽怨地吃了一大碗粥,墨深捅了齐承恩手臂一下,齐承恩不得不抬头给林守做保证。
“守儿,若你想与我说说话,记得来后宫或者墨府找我!”
秦破道阴沉地说:“再唤公主昵称,我保你尸首不全。”抽出佩剑,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但凡齐承恩说一句不,她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齐承恩咬紧牙关,张开,闭上,张开,最终还是闭上了,他感受到秦破道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要真跟他对上,怕是性命不保。
墨深站起来,挡在齐承恩面前:“当我欠你一次人情,别与他计较。”
“安晏,放下。”
秦破道:“.....”放下就放下,用得着这样眼神看她吗……她才不是因为那个昵称放下的,不过是看在墨深给人情的份上罢了。
墨深拱手行礼:“三公主,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相谈,告辞。”
“好。”
谷雨提前走出去,替林守送客:“墨将军。”
秦破道在齐承恩走过她身旁时,压低声线,用着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敢对公主有一丝不轨,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齐承恩不甘:“你死了,林守就是我的。”
秦破道轻蔑,指指自己脖子:“看在墨深份上,饶你一命,你没第二条命了,贪婪的蠢货。”
齐承恩不服,却迫于实力不敌秦破道,不得不夹起尾巴跟着墨深离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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