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能招、武能练,可招了兵就得吃粮吃饭。马能买、也能繁衍,可越是好马,喂养越不能草率。”
“虽说现下国库充裕,但远不够接下来要花的钱,即使把以后能收进库里的全算上也不够。”
“国库一旦空虚,难免会加码征税,若还不能解燃眉之急,恐怕就会变成苛捐杂税。”
“陛下使想避免如此局面,可现有政策内又找不到新法可依,才会急着来这荒山野岭,寻一介草民。”
在听陈瑜亭说这番话时,韩凛眼里跳动的光愈来愈盛。
心内的兴奋如一头精壮猛虎,追扑着、奔跑着,等不及要撕咬目标。
“所以说,经济与增兵听上去是两回事,其实却是一回事——”
“是怎么推进和完成改革,令百姓在不必付出更多代价前提下,又能让国库更加充盈的问题。”
说到这儿,陈瑜亭比了个“三”的手势。
“中州凭着秦相三策,短短几十年发展成如此状态,已是让人叹为观止。可旧法带来的活力,到了陛下一朝已然疲态初现。”
“是以无论陛下如何修改缝补,亦不过拖延时日、收效甚微。国家发展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先生既如此说,心中是否已有应对之法?”韩凛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问道。
陈瑜亭并未匆忙作答。
他站起身,走至角落的简易书架前,拿出三本厚度各有一指宽的书。
又走回炕桌,将它们放下——《百地风物志》。
韩凛打量着封面上的名字,心知这是陈瑜亭自己撰写的。
“良策谈不上,只是这些年游历民间,对各地风土人情算是有些了解。”对方指指桌上的书。
“这里面,记录着北至朔杨,南至柳堤各郡县的概况。包括人口估算、年成耕种、以及降雨水纹气候等等,皆是当地世居之人口头详述。”
韩凛眸中精光更盛。
他明白,若不是为了日后有番作为,陈瑜亭绝不至于,将相关民生等事都一一记录。
如今,对方把这些告诉自己,无疑是一种明确表态。
“把这些叙述和见闻一一整理后,草民发现,越往西北地区,年成越无保障,贫困百姓的数量也就越多。农户们基本都去当了佃户,只为换些口粮。”
“而以京城为中心的几个郡县,百姓虽然比较富裕,可负担的徭役却比其他地方更重。”
陈瑜亭缓了口气,将杯中剩茶一饮而尽。
“再往南收成就好了,一年两熟、三熟的地方不在少数。但很多家庭为了躲避按人头征收的米粮,依然愿意寻求地主或大族庇佑。”
“且南方氏族兴盛,他们人丁兴旺、家财丰厚,所有势力甚至连朝廷派去的官员都难以撼动。”
“轻则各自为政、互不干涉,重则官商勾结、贪腐成风,以至当地民生,仍算不上乐观。”
韩凛听着,手在微微颤抖。
到了后面,他只得紧紧握住茶杯,直至骨节泛白。
力道几乎要震碎桌椅、掀翻屋瓦。
陈瑜亭所说这些,都是他在奏折中不曾看到过的。
那些写在纸上的溢美之词,韩凛虽从未轻信。
却也不曾想到,这片土地是如此弊病丛生、水深火热。
若不加以整治,何谈平定天下?
“陛下实在不必过于恼怒。”陈瑜亭瞧见韩凛反应,先停下了后面的话。
“并不是朝堂上的大人们不勤政爱民,只是鞭长莫及,层层美化之下消息难保切实。”
“何况老百姓们,不过想有个安稳日子,过得下去也就罢了。”
陈瑜亭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令韩凛心服口服,不住在心中击节赞叹。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动,他起身拱手深深拜了下去。
“既然如此,还请陈先生随朕入朝为官,救万民于穷苦,挽社稷于危难!造福苍生,泽被天下!”
陈瑜亭这才忙站起来,扶住韩凛道:“陛下所托,草民定当万死已报!”
其实,这些年来,陈瑜亭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找到他的人。
——许他名正言顺的高位,让他一展平生抱负!
只不过,陈瑜亭的确没有料到,中州新帝会亲自前来。
“只是……刚刚也说过,起初怕要先生委屈些时日,好给朝堂上下一个交代。”韩凛再次强调。
“这不妨事,陛下苦心草民明白。”陈瑜亭说着,将刚刚那三本书收入。
“陛下若无其他旨意,就即刻动身罢,这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好,先生旧物稍后自会有人前来整理。”
韩凛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此行会如此顺利。
心下不觉感慨,当真天佑中州!
陈瑜亭走到外间,对着刚才那女孩儿说:“子舟啊,收拾下东西,随爹爹一起去京城。”
房间里,被惊喜冲荡到失神的,显然不只有这个叫“陈子舟”的姑娘。
还有倚在门边等候的秦川。
他们同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面是自己父亲可一展平身所学,一面是心中“挚友”终于求得贤才。
两人若不是不好意思,简直要欢呼庆祝一番,放个礼炮爆竹才好。
韩凛和秦川在院外,等了约有一刻钟功夫,陈氏父女便出来了。
只见他们一人背了个小包袱,手上还拎着腊肉和几坛酒。
陈瑜亭边摆弄酒坛,边道:“这是给山下周老汉一家的。往年为答谢他们帮忙照看院子,总会送些。如今一去不知年月,也算好好道个别吧。”
韩凛笑容得体,言语从容:“我们一行人就借住在那儿,如今可与先生同往。”
秦川接过父女二人手中东西,走在前面探路,每迈一步都裹着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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