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父亲离开,秦川转身走进小祠堂。
里面,供奉着故去母亲的灵位。
这是秦川幼时便养成的习惯。
每年除夕,他都会独自来到这里。
和娘亲说说这一年里,自己的见闻和改变。
一说,就是十几年。
牌位已明显有了陈旧痕迹,却很干净整洁。
想来父亲,每天都会来擦拭吧?
供桌上摆着娘亲生前,最喜欢的那把鸳鸯梳。
听说是与父亲成婚当日,两人交换的信物。
从前公务不忙时,娘亲总会为父亲梳头,而父亲也常常会为娘亲画眉。
那时候的自己虽然很小,可常听人说父亲母亲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等到过些年,就又听到天不假年、人不遂愿的慨叹。
秦川回忆着往昔,为娘亲点燃一束清香,并将早已折好的红梅放在供桌上。
他记得,娘亲喜欢开得火红的花。
做完这些,秦川跪到蒲团上。
心结千千,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开口。
半晌才缓缓道:“娘,等过完除夕儿子就成年了……”
“父亲说,不久后我也要领受官职、为国效力,能来看您的时候就少了。”
“但我知道您不怪我,看着孩子平安长大,是您和父亲最开心、最骄傲的事……”
话到此处,秦川笑得很腼腆,像个乱找借口的小孩子。
“娘,孩儿心里很乱……这里面,藏了一个人……”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咬了咬自己嘴唇。
“其实,他一直都在我心里,很多很多年……”
“直到最近孩儿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也有我,有了很多年……”
“孩儿明白,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他是高高在上的中州帝王,担负着为皇家延续血脉的职责!”
“我们……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秦川低下头,手握得更紧了。
指甲抵在手心上,有种很钝的疼。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孩儿还想要更多!哪怕注定没有结局,哪怕只有片刻欢愉,这是否依然是种不可饶恕得罪呢?”
“如果为了这一世情深相许,孩儿宁愿终生不娶,您和父亲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孩儿,断了秦氏香火?”
清香袅袅,弥漫在祠堂里。
回答这个少年的只有沉默。
良久过后,秦川猛然抬起头,眼神中的颤抖逐渐变为坚定。
“无论怎样,孩儿都不想违背自己的心……这里,这一辈子,只能装下他一个人了……”
他指了指胸口位置,笑得很凄然。
“娘,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学堂里看见他!就在想,这哥哥生得真是好看,锦衣华服的,像尊瓷娃娃!”
“相处久了才发现,他虽出生皇家,却一点儿不骄矜傲慢,相反还很顽皮。总带着我溜出去玩儿,让我踩着他的背翻墙。”
“给我找来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至让我在他府里挖坑烤红薯,还帮我抱柴火。”
“后来我才知道,他和自己父母也不能经常见面,可他从来都没有埋怨过。”
“他告诉我,这是生为天潢贵胄的代价。既享受了这身份之下的荣华富贵,就要甘愿接受伴随而来的一切……”
“还记得那年他九岁,我们一起听学堂里的师父讲中州建国的不易。听完后他站起来说,等到有一天定要中州万邦来朝。”
“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他身边。仰着头看他,如同仰望着太阳。”
“后来,我们一天天长大了!我从一个小孩子,长成现在比他都高的样子。”
“我的肩膀也宽了,常年习武也练就了好体魄——我终于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了!”
“我终于追上了,那曾经只能仰望的太阳!”
说到动情处,秦川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下来。
“而现在,我的太阳告诉我,他是如此渴求着我……我没法拒绝,更不想拒绝……”
“因为,那是我的太阳啊!我毕生都在向往的太阳啊!”
房间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了,世界又重新归于平静。
秦川依旧那么跪着,后背挺得笔直。
似在抗争什么,又似在坚持什么。
话说出来,让他感觉舒服很多。
否则这些憋在心里,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伴着讲述,他下定决心——
不再躲避,不再逃离!
哪怕前方万劫不复,也要跳下去!
只要在坠落之前,拥有过片刻温存!
“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告诉他!”秦川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要让韩凛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又喜欢了多久。
他不要华英山上那种含蓄曲折的告白,他要大大方方说出来。
说出这些年的情愫与期待,说出当下的欲念和渴望。
既然自己选择不再逃避,那韩凛也不能……
就在秦川对着亡母牌位尽诉衷肠时,宫墙内的韩凛却忙到有些恼火。
往年做皇子时,虽也有不少规矩要守、礼仪要做。
可比起当皇帝后要处理的事,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日,他天儿不亮就起了床。
净身沐浴完毕,先是前往安仁殿焚香。
祝祷中州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接着到供奉祖先的先德殿,焚表告慰列祖列宗。
以示承续先祖遗志、继往开来之心。
回来后,又听孙著细说了一通,给各家王公大臣备好的节礼。
并亲写了些福寿吉祥等字,随着节礼赏赐下去。
取皇家“送福”,百官“纳福”的吉兆。
等这一套做完,韩凛只觉身心俱疲。
不是那种因国事操劳的累,而是想到宫中大张旗鼓为除夕做贺,钱财花得如流水。
可治下百姓,还有很多身陷穷苦、贫病交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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