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礼慎重接过,依然面有难色地看向秦淮。
后者却并无异样。
只是像以前很多次那样看着院子,身姿笔直,目光坚定。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后,钟礼上前扣响门环。
恭敬道:“萧先生,我家老爷求见。”
门内寂寂无声,几片落叶被风吹动,从篱笆间隙钻出来,又往远处去了。
秦淮还是那样立着,没有一句言语。
钟礼待要再敲门,却被他挥手制止,只得作罢。
眼看日头逐渐升高随即开始西斜,门内门外始终寂静一片。
钟礼等得累了,身上也爬满了秋日的寒意。
他看向秦淮,又是不解又是担心。
他知道,院中之人是老爷要为少爷请的新师父。
一连三月,老爷只要得空便会前来拜访。
可没一次能顺利见到这位“萧先生”。
况且每次都是这样,老爷取出名帖让自己前去扣门,还只准通报一次。
之后就这么站着,直到黄昏才离去。
下一次呢,仍是如此操作。
钟礼不知道这位萧先生到底有什么来头?
为何要摆这么大的架子?
更不知道自家老爷,为何如此执着?
在他看来,古时的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
那位萧先生,何必把事儿做得这么绝呢?
就在钟礼望望天色,盘算着差不多要回去时。
秦淮忽然移动步伐,走向紧闭的门扉。
对着合拢的大门行过一礼。
“秦淮心知先生不愿踏足仕途,更不愿与官家来往。然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亘古难变的道理,大争之势已初现端倪,实非人力能够左右。先生既不愿见生灵涂炭,何不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呢?”
院内依旧没有动静,秦淮长叹一声,准备上车离去。
可就在迈步的当口儿,那扇从没开启过的门扉,竟从里面打开了。
只听一个十分稚嫩的声音说:“我家先生请秦将军入内一叙。”
钟礼欣喜地叫了声“老爷”,再看秦淮照旧神情自若。
他稍稍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吩咐道:“都不用跟着,我一人进去便是。”
随着底下人一声应和,秦淮踏进院门。
为他引路的小童在前面跑着 ,路过石磨处拿起上面的竹笛,一下子就钻进了屋里。
接着,便是一阵笑声。
秦淮停在檐下,很是客气地询问:“萧先生,在下入内,可否方便?”
又是那个稚嫩的声音:“秦将军快请吧,我家先生正等着呢!”
秦淮这才撩开帘子,走进去。
而被称作“萧先生”的萧路,此刻就立在窗前。
一袭青衫整洁素静,脸上线条也是冷的。
秦淮走近几步,只觉依然无法将此人看清。
这位萧先生,就像个极浅极淡的影子,从月光里走来。
蒙着月影清辉,出尘绝世,未染纤尘。
哪怕有丝缕气息透过来,也总给人一种萧疏之感。
他觉得眼前之人,好似一盏亮在佛前的长明灯。
从点燃的那一刻,就在等待寂灭。
有一种,寂寞枝头花开正好的寥落美感。
“好了,这个给你,去玩儿吧。”
萧路转过身,并未看屋内来人,只摸着刚刚那小童的脑袋,拿出几枚铜板递给他。
小童开心地蹦起来,伴着阵笑声飞也似地跑出屋外。
待小童动静消失后,他才看向秦淮方向缓缓开口,声音也是冷的。
“方才秦将军一番话,好像已经确定,将来一统天下的必是中州?或者说必是秦家?”
不等来人作答,萧路转了话锋,语气渡上了一层寒。
“可据在下所知,南夏新皇也在谋求统一之法,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吧?”
秦淮没有作答,往前走了两步再施一礼。
“在下此番前来,只想请得先生出山,入府为师,教导犬子民生之计、安邦之法。”
“哦?”萧路笑起来,如霜雪映月,凛冽苍茫。
“秦将军乃当朝重臣、名门之后,府中还缺教导师父不成?竟需多次登门,造访一介布衣?我萧路自问没有如此才能,您还是请回吧。”
看面前之人的态度,秦淮心知今日不将话说清楚,怕是请不动了。
他将手攥紧又松开,一声叹息消弭于唇边。
“先生不必过谦,您的能力如何秦某自是清楚。同样在先生面前,在下也无甚隐瞒之处。”
“不错,秦某的确认为,将来一统天下的必是中州,秦家则会是其中十分重要的助力。”
萧路笑得愈加嘲讽,影子也终于有了些实体。
可这实也是虚的。
如一团孤坟里飘出的冥火,闪动着不甘的怨和恨。
“中州三十七年,后裕梁帝诏天下,愿归顺中州,此后世世子孙皆为中州之臣,代代子民皆为中州附属……”
萧路一面念诵一面盯着秦淮,神情平静无波。
“史书中草草几笔,就将万千后裕将士生死囊括其中。这难道,就是将军所说的一统天下?”
“是。”秦淮听懂了压抑之下的悲切。
思索片刻重新开口道:“史册间一笔书,便是沙场亡魂万千,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萧路又笑了,这一次他笑得豪迈悲愤。
很像燃到尽头的烛火。
“向来如此?说得真是轻松啊,秦将军不愧为中州大将!”
“自古以来,每一次王朝更替,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秦淮并不恼,仍保持着沉实平和的语调。
“不错,寻常人的牺牲不过是上位者一念之间。我知先生祖上为抵抗中州,团结百姓死守都城。”
“可一朝城破,君王请降,那些忠心的将士和百姓却成了谋逆之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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