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古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厢父亲认了、美妾收了、钱财更没少拿,难不成还在乎最后这一哆嗦?”
佟姓太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指着萧路厉声恐吓道:“只要本官一声令下,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太守府!”
但见萧路横眉冷对,忽地仰天大笑三声。
“哈哈哈,实话对大人说了吧!日落之前收不到松宁投降的消息,中州军队就会打进来!”
“到时候,萧某固然离不了这松宁城!只怕您也休想,囫囵踏出屋门半步!”
一瞬间,刀光贴鬓慑渊潭,剑影斜飞刮露寒。
寇恂转动手腕,将锋锐抵上太守脖子。
动作快到根本没人能看清,他是怎么起的身,兵刃又是怎么出的鞘。
“佟佟佟,人在冬。先食南夏粟,后认中州父。娇妻美妾金银床,哪管满城生与亡。”
萧路口中吟着歌谣,拿手一支桌子,稳稳自席间站起。
“这……这是什么……谁、谁编的……”佟太守慌了神。
如若放任这童谣流传,先不说朝廷会怎么处置自己,就是这一城官绅百姓也饶不了自己啊。
“这可是为称颂大人功绩,专门儿编来唱的,太守可觉满意?”眼底笑意彻底消失。
余下之言,萧路念得冷冰冰、凉嗖嗖。
“凤枝盛棠两地长官,一个枭首示众,一个当街问斩,大人不会没得着信儿吧?”
“便是金照旧海等处,亦找不出个善终,俘虏的俘虏,关押的关押。”
话音未落,他逼近一步。
“万贯家财散于众人,厢笼细软沿途发放,一个个身死名裂、妻离子散。”
“就是看在一家老小份上儿,太守也该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
情势到了这个阶段,不投降是不可能了。
然而姓佟的素来阴险狡诈,话到嘴边又辩驳说。
自己虽愿投诚,却奈何手里没有兵权,松宁守将那里不知如何。
“呵呵呵……”萧路乐得很有耐性儿。
“一家人哪来两家话?儿女姻亲都结了,还怕说不通这个?”
佟太守没辙了。
见对方将自己打听得如此详细,心知再耽搁下去,这条老命不保。
遂闭眼点头道:“好……我投降,我投降……只望先生说到做到,保全在下一家老小……”
萧路先是叫寇恂收了刀,自己则拍拍佟太守肩膀,好生安抚着。
“大人从善如流、功德无量,必定后福无穷、荫及子孙。”
姓佟的勉强撕开个笑,这会子他也看清明了。
中州留着自己,无外乎想给其他南夏官员树立个榜样。
杀太守,是买百姓得好儿;留太守,是买官吏得好儿。
一来一去,两下俱有交代,还怕将来没人折服响应、投诚归顺不成?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在下一身,全凭中州陛下处置……或用或弃,悉听尊便……”
松宁太守举城归降的消息,足足走了一天多才报到南夏朝廷。
送至吴煜手上时,窗外月明星稀,屋内灯火阑珊。
他端着奏报来回看过几遍,只见字里行间歪歪斜斜,净是“贪占”与“私邪”。
南夏帝将其搁回桌上,连声叹息扰动都不曾发出。
事到如今,怪有何用?骂又有何用?
朝廷里那么多人贪生怕死,难道还指望一地守军,杀身成仁、为国尽忠不成?
“呵呵……呵呵呵……”吴煜的笑,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他不怨他们,也不恨他们。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帝王,这一切皆属他咎由自取。
好在递上来的,并非全是坏音信。
孟广所率豹突营屯兵邑梁城外,不日便可正面迎击对方中路大军。
东西战线节奏亦有所放缓,给沿途城郡留出了一定喘息时间。
“这次……或许能……”吴煜没把话说完。
是啊,现在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或许”上了。
这让吴煜觉得很凄凉、很窝囊,却寻不着半点儿奈何。
他步伐是那样轻,身姿又是那样淡,好似房间里飘得一团影儿。
合衣躺下时,帐幔甚至都懒得晃。
吴煜顺手扯过被单,细腻柔软、冰凉丝滑,当真上用佳品。
他将其揪着盖到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刻漏声一下下传来,像雨、像泪,更像血。
吴煜拿手蒙住脸——他讨厌这个意象,讨厌为此勾动的愁肠。
国事维艰他认了。
就算熬干一把骨头,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也属情理之中、本分所在。
可老天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自己的爱人、身边的家人?
“宸儿……我的宸儿……我的女儿……”吴煜呢喃着闭上眼,指缝里仍流不出一丝泪。
高热来得突然,几乎要把那孩子烧融了。
一张小脸儿潮红滚烫,小手小脚还不停发着抖。
整个人,滴水不进、粒米难咽。
看着宸儿裹在被褥中的小小身躯,再望望澄儿那想哭不敢哭的通红眼圈儿,吴煜真是打心底里透着疼。
他抚着澄儿肩膀,再三劝慰。
“据儿当年比这还险,咱们都挺过了!宸儿一定也会好起来的,她才那么一点点大,怎么舍得离开家呢?”
入夜后,吴煜本想陪妻子一道守着。
却被对方,以社稷动荡、军情紧急,帝王不便流连内宫为由,硬着头给赶回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切实尝到“身不由己”的滋味儿。
很苦、很涩、很无助。
吩咐好轮守御医跟嬷嬷,又安排上留候内监,吴煜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宫门。
千叮万嘱,皇后处一旦有情况必须立即奏报,若有延误当庭杖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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