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要和你一起战死沙场的……那身军装,也没机会再穿了……”
赵直阖上眼,呼出最后一口气。
手臂垂落,惊起点点血花。
护身符从袖里掉出来,染红了金色的线。
“赵大哥!!赵大哥!!!”沈南风停下动作、止住呼吸,试探着轻轻摇了三下。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呼啸、雨滴零落。
江夏刚拎着中年军官折返,便听见村人哀泣恸哭。
他拧着那人胳臂仓促赶回,及至看清赵直尸身,立时拔刀相向。
“王八蛋,我杀了你!!!!!”眼看利刃劈下、此命休矣,军官脸上早吓没了血色,两腿筛糠般抖个不停。
“住手!!!”一声呼喝震得天崩地坼,是沈南风。
他将赵直慢慢放回地上,起身拉住江夏。
“赵大哥吩咐把人带回去,就得把人带回去。”这一句他说得有气无力,看得出亦是极力压抑怒火。
“可是……”江夏仍要分辩,泪水不觉夺眶而出。
他攥着刀,与沈南风对视良久,终于妥协道:“好吧……我听你的,听赵大哥的……”
言毕回身一撩,挑下军官整只耳朵。
惨叫比杀猪还要凄厉百倍,中年人捂着血淋淋半张脸,不住呼天抢地。
“闭上嘴,听仔细了——”小伙子微微一转身子,便吓得对方噤了声。
“路上再敢耍花招儿,我就剁了你双手双脚,削成□□儿带回去,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中年军官点头如啄米,□□里漾起片腥臊湿潮。
回程路,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
雨珠打在脸上,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
从乡亲处借的板儿车,早该上油了。
吱吱呀呀响个没完,成了这空洞沉默中,仅存的一丝生气。
中州大营前,雨丝和着土气,反上来一股子腥味儿。
孔毅瞧着这天儿,心里像揣着团,怎么也理不清麻线。
“赵直他们,还没回来吗?”任由那线牵着,孔毅再次行到营口,向眺望远处的严飞阳发问。
对方转过身,摇了摇头道:“没有,也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回答简单干练,是其一贯作风。
“邪门儿了嘿!”孔毅不知该怎么描述当下心情,挑挑捡捡,只择出这么个词儿。
“其他几队早回来了!就他们,连点儿消息都没有!”
严飞阳心里也没底,但见对方满面急色,照旧安慰道。
“赵直素来老练,出不了事儿的!估计是被什么绊住了脚,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又劝孔毅进去等,这里有自己盯着。
背影没入雨幕,才三两下便不见了。
严飞阳有些失神,望着那片消失之地,只觉空落落的。
板儿车沉重颠簸,穿透雨声落进耳中。
因着天色黯淡,严飞阳看不清前方状况。
心里升腾起不祥预感,越聚越多、越积越深。
赵直小队回来了,带头的却是孙易水跟沈南风。
严飞阳猜到答案,只不敢信更不愿信。
“赵直呢?”他还是问了,甚至不打算听到答案。
如果可以,严飞阳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留,让那份疑惑永远落不了地。
“将军在吗?”孙易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语调平淡,像一潭子死水,四字过后再无任何言语。
“在,咱们一块儿过去。”严飞阳喉头发紧,声音好似拿木板挤过,满满当当堆在鼻尖。
大帐里,秦川听着来龙去脉,脸上半点儿表情没有。
他回忆着赵直那句,让把人带回来,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瞬间,便明白了对方心意。
秦川没有说话,撩帘儿踏出帐外。
他要见见那些人,然后视情况安排。
中年军官缺了只耳朵,自然十分好认。
骠骑将军步履缓慢,拇指顶在刀口处,一线锋刃泄,万丈寒光冽。
看向军官的眼神里,依然没什么情绪,仿佛盯着个已死之人。
后悔……恐惧……怨恨……轮番侵袭心头,叫那军官不由得骨软筋麻、魂飞魄散。
一时胆裂,又尿了裤子。
“南夏军队里,没有这样的人……”彭三逼迫自己,尽量去想些别的事。
以逃开眼前,窒息般的强力压迫。
或许……或许豹突营跟青羽军里有……可惜自己没见过……
“先把人压起来,等大将军回来发落。”对面终于说话了。
借着这点儿间隙,中年军官也算好好喘了几口气。
接着秦川把那枚染血护身符,交到沈南风手上。
叮嘱道:“这个拿给萧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办。”
领命完毕,众人默契着让出一条路。
江夏刚要拉车,就被秦川制止了。
“我来。”短短两个字,却如万钧雷霆、滚滚而过。
“将军!!!”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个拽步探身想要阻拦。
可秦川只是轻轻挥了两下手,便什么也不肯再说。
车子发动很慢,犹如一声沉闷叹息。
木刺压到手上,说不出是痒是疼。
秦川一步步走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营后方有处空闲帐篷。
秦川将赵直挪进去,揭开草席、掏出绢子,为其一点点擦掉泥污血渍。
过不多会儿,飞骑营人就会来送赵直最后一程。
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也算不辱一世忠名。
秦川手上虽不曾闲着,心底却无太多悲痛或意外。
上了南夏战场,还盼着把人平平安安带回中州,真真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换过另一块儿绢子,秦川继续着擦拭。
不知不觉间,眼前这青白面庞上,浮现出一张又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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