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川并未多想,预备打个招呼就放人过去。岂料对方见了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紧赶慢赶跑到跟前,兜头便是一句:“秦公子,这么早啊!”虽是家常客套,语气却不若往日亲近。
秦川停下脚步,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虎牙尖尖迎着日光,确是和颜悦色、憨态可掬。
“嗯,在家呆着没事儿,就提早过来了!韩凛呢,他起了没?”少年说话没什么架子,对人对己皆直呼名姓。
“我们主子,天不亮就出城去了。”伙计把心一横。差事既然办砸了,那就亡羊补牢,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他出去了!”震惊远多过疑问。笑容掉到地上,几乎能凿出坑来,“他明明保证过,今日无事的啊?”
“原是没什么事儿!府里上下,也早早备好茶水点心、红薯烤鸡等您来着!”要不怎么说,大户人家有见识呢?单看起头两句,这小厮就不止会传话那样简单。
“谁知昨儿深夜,宫里突然传出旨意——命我们主子率文武百官,次日一早于京郊短亭,迎秦大将军回京。”
接下去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道了个明明白白。再看其躬身垂首的模样,显然是在等对方发问,以便及时作答。
“这事儿,不是早早定了三皇子吗?”秦川很困惑。身为大将军之子,此桩安排他略有耳闻,只没想到会波及自己。
“原是定了三皇子没错。”伙计向前探一探腰,“至于圣上为何改变主意,传旨公公没说,小的们也不清楚。”
“哦……”年少心间不藏事,秦川将头垂下去,没了只言片语。
对面这人,是韩凛派来捎信儿的。要怪就怪自己沉不住气,来得太快太早,对方没能把消息带到。
之后该去哪儿?要不要回去?还是自个儿随便逛逛?秦川没有答案。他僵着两条腿杵在那儿,心下一片孤寂萧瑟。
明明只是一次偶然的失约,为什么会这样酸、这样涩?秦川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挤进了时间的缝隙。
欲退不得退、想进不得进,只好默默僵持着。与韩凛的过往,那些回忆、那些欢笑,是唯一能够流动的心绪。
可它们究竟要漂去哪里,秦川并不知道。更不晓得,该给这份失落起个怎样的名字。只以为小孩子爱热闹,没了玩伴自然怏怏不乐、郁郁不快。
“要不你先随小的进去?”见其没半点儿意思要走,小厮猛然想起韩凛成行前的叮嘱。
“主子说他会尽快赶回来!若您先到,大可进去等,一应物什都是现成的!”伙计嗓子脆,一下下打鼓似的。
“真的?他真这么说了?”秦川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嘴角一半下搭一半上扬,眼里却冒出点点星光。
“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说怕您来得早,小的们赶不及回话!”对面拼命点着头,不想教少年失望。
惊讶,是秦川的第一反应。他从没告诉过韩凛,自己什么时候到。难不成天底下,真存在心有灵犀这回事?
鬼使神差间,少年发动步子。伙计跟在身后,直往府里走。换做以前,他绝不会如此。
此等做法不是秦川性格,更不合乎礼数。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身体总比脑袋先做出回应。想见韩凛的念头,压过了一切。
行至正堂,追忆将少年拉回当下。秦川记得自己初次造访,就被堂中陈设镇住了。凭他如何想象,都没法儿把韩凛跟那间屋子联系起来。
“其实,我不喜欢这儿……每次来,不是领差事,就是听教训……”坦白来得直率又隐秘,于秦川心上埋下种子。
“我想为父皇分忧,更愿为朝廷、为百姓出一份力。”韩凛越说越小声,神情却无比坚定。
“之前的公事辞令,过后的论功行赏,让人厌倦极了……我不想要那些,我只想为中州做些事情……”少年疑惑而疲倦。想不通答案的问题,只好放到将来去解。
内监把人让进厢房。茶水点心一样样上,全是秦川素日爱吃的。伴着香茗送下两块柿子糕,孩童脸上漾开微笑。
回忆再度起航。得知韩凛心意的秦川,略作思索就想到了好办法——既然正堂使人压抑,那就找间屋子布置成最轻松、最放松的模样。
韩凛一听,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只不过没甚经验,择选房间时净捡有家具摆设的挑。
“那些地方,能容下多少东西?”秦川连连摆手否决,“有门有窗就得,别的你什么也不用想!”
“总得能坐能躺吧?不然我怎么办?”韩凛还是太乖了。好孩子即使要离经叛道,考虑得也是实际问题。
“要什么桌椅床榻啊!”秦川差点儿急死。一面比划一面示范道:“各种好玩意儿四周一摆,当中一套铺盖就齐活!再不济直接坐地上,还能硌着你?”
“九连环、鲁班锁……泥叫叫、竹蜻蜓、万花筒……枣推磨、拨浪鼓……还有竹马、鸠车、弹弓和空竹……”
队伍临近城门,韩凛泰然马上。一面神态自若,一面默念着那间小屋里的东西。
要说也是不容易的。不过十几岁大的孩子,因生在皇家,早早便要学习如何长大。寻常人家里,那些陪伴与呵护、欢笑与嬉闹,于韩凛总是陌生又向往。
可他自问不怨。富贵天然,说到底皆是民脂民膏。他高高在上,受中州百姓恩养,自该披肝沥胆、尽心竭力。
这是韩凛童年时,便明白的道理。好在这份懂事与坚持,等来了秦川。那家伙用他的笑容、他的开朗、他的鬼机灵和活脑筋,给予了生命另一种可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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