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一面瞧着扈从与民周旋交涉,一面听郭霁条分缕析,不由微笑点头,道:“虽说无可借鉴,但你亦可临危揣摩。若你是我,该如何是好?”
郭霁便回头瞧了瞧那几大车的丝绸,叹了口气,道:“这些乡民虽则刁恶,实则因无水灌溉稼穑难以保命,故而出此下策。使君受命巡察一州,本州之民饥馁,亦属责无旁贷。我无他法,唯有舍财而已。”
邵璟不由转过脸来,目光在她身上一溜,颔首笑道:“小女子倒懂得丢卒保帅了。不过就怕乡民之欲无餍,我这陶朱公就做不成喽。”
这里邵璟话音落下,二人见当先的乡民已止了众人喧哗,于是不再论议,只专心观察前面情状。
那当先的乡人一个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见孙邑说话客气,并不似众乡民没有章法地胡乱叫嚷,意态声音皆十分沉稳。
“远来贵客或许不知此处情状,我等偏僻乡野,几个村落皆靠此水为生。然自去岁至今,干旱异常,已半年多未曾降雨,而谷水主干支流并鸾鸟沟多处冰雪融水,涓滴未曾流入此水。去岁之麦、今春之苗,大半枯死。非是我等乡佬吝啬,如今水贵比金银,贵客纵马玷污水源,我等乡民该如何存身?”
不待孙邑答言,众乡民又是一阵喧嚣。那当先的精壮汉子端的是豪爽,当即喝止了众乡民,只瞧着孙邑不说话。
孙邑跟着邵璟也见识过不少场面,知道乡民不可畏,而这领头的汉子却是个劲敌,今日算是遇到茬子了。
那孙邑敬重此人,又不欲生事,便下马揖让,道:“诸君皆是本地豪杰,必不为难客商。然在下的主人是个仗义疏财的,必然不能教诸君亏损。”
那乡民听罢,不似先前凶煞,便纷纷凑过来,与那领头的乡人商议。孙邑是个知礼的,牢记邵璟吩咐,便只等着,也不相催。
不过半柱香功夫,那领头的乡人挥退了众人,向孙邑作揖。然礼仪虽不差,话语却颇不让,道:“我虽乡野之人,也有些识人之能。今日见先生不同流俗客商,想必贵主人是世代豪富的巨商大贾。因此不敢多有索求,先生主人的这几车货物,留下一半即可。”
孙邑听罢,一改此前谦恭,冷笑道:“一半?你可知那几大车里都是上等丝绸,价值不菲——这也敢要一半,是不是胃口太大了?”
“这不算什么!”那领头乡人也寸步不让,神色颇为傲慢,道:“前月有个客商不懂规矩,我们就要了他所有的财货。不过我等仁慈,不似别的那些杀人越货的村邑,总算留了他们几条命回去。”
孙邑也不急着回话,望天长笑,笑罢,冷眼瞧着那领头乡人,道:“竟不知此处还有敢杀人越货的乡邑!更不知还有如此仁慈的好汉!失敬失敬!”
见孙邑言语讥诮而不表态,那为首乡人也不是个啰嗦的,便厉声打断孙邑,道:“少废话!你若做不了主,便请贵主人出来说话!”
孙邑似乎果真不敢做主似的,便向邵璟所在高处回望,见邵璟犹自好整以暇,笑着向他摆了摆手,他便立时会意。
那边乡人首领也早看到后面高地上乘马的邵璟,不由皱了皱眉,叫过旁边两个极精壮的少年,低声道:“你们看见那个乘高马的男人了吗?我也见过不少人,从来没见过这样处惊不乱、稳如泰山的。这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气度,此人必然有些来历。我们距此人亦在射程之内,你二人善射,等我与他们周旋时,你们便到后面偷偷放箭,虽不至要了他的命,也必教他重伤。这样我们才好谈价钱。”
那两个少年听罢,悄悄隐入人丛中,暗中等待时机。
孙邑是做惯扈从的,虽然是邵璟的私属,并非官署中人,然其洞察细微、身手利落处比之军中勇士亦不遑多让。他早看见了这些小动作,便向身边扈从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悄悄退到众人中间,也暗暗布置。
“我家主人身份贵重,虽是商人,往来结交的不是卿士大夫便是天下豪贵,哪里是你这等人能见的?适才主人已命我全权处置,一半是不是太多了,诸君既是豪杰,必然不肯无故损人,我们在商议一下吧。”
此时孙邑故意啰啰嗦嗦,不过是拖延以待时机。然那为首的乡人虽有些见识,毕竟未曾见过大场面,且率领乌合之众,虽嘴上仍然应对,但心里牵挂着适才布置的两名箭手,便心不在焉起来。
孙邑跟着邵璟出生入死,应对这些自然得心应手,一面拖延着,一面细察为首乡人并乡民群中的异动。直到“嗖嗖”两箭从人群中同时冲射而出,直击邵璟所在之处,而那为首乡人神色灌注在天空中的箭矢上时,忽然一个飞身,兔起鹘落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为首乡人已经被他以刀架颈,拿捏在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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