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拂去了满脸雪珠,正要再问时,却见公孙汲那边已经竖起了箭靶,公孙汲的一个子侄一连数次射中靶心,韩懿便借着这个机会,一跃上马,拍马驰去,同时大声喝彩。
“虎父无犬子,公孙小郎技艺了得!平原韩懿仰慕得紧,特来拜会!”
彼时正赶上公孙汲五弟公孙安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拉弓搭箭,被韩懿这一声大喝惊得手一抖,弓箭一齐落在了地上。公孙汲正引颈遥望纵马于茫茫天地间,踏破风雪、匝地席卷白浪而来的一员飞骑,忽一眼瞥见公孙安之行,不禁微皱眉头。
公孙安也瞧见长兄神色不豫,便趁着韩懿驰到面前下马之机,悄悄拾起了弓箭。
公孙汲上下打量一番韩懿,只见此人身着一身黑色貂裘,在凛凛寒风中依旧不掩光华,又想他近日所为,心中引为劲敌,只是当着子弟的面不好发作,便只微微一笑,与韩懿互行揖礼,同时开口道:“韩侯意气风发、青云直上,不辞公务繁杂,哪得闲空到我这偏僻乡野来消遣时光?”
听见公孙汲话里有刺,韩懿便道:“日前京畿地流民叛乱蜂起,仆奉太后命前往桂苑迎接公孙娘子并两位皇孙。途径此处,听闻公台避居于此,故来拜谒。”
公孙汲听得“公孙娘子”几个字,顿时默然,不似先前敌对。
悖逆庶人兵变时,身为东宫姬妾的公孙良娣在得知东宫欲举兵叛乱后,派人传递消息到公孙家。彼时因公孙尚在宫中而公孙汲在中垒营,故而未能及时应对。然公孙家子弟还是聚集族中子弟于城中斩杀叛军,与梁氏、萧氏等一同依靠少量兵力呼应宫中平叛,终于等到邵璟率骁骑营挽救局势。
而公孙良娣也在悖逆庶人退出宫廷时被追杀,依靠宫人的藏匿方侥幸逃生。
平乱后,天子得知公孙良娣的义举,便命将已故萧孺人所生幼子交由她扶养。年幼皇孙固然被贬为庶人,一年后方录入宗室谍谱,而公孙良娣虽被赦免,也不得再用东宫封号,故被别养在京郊桂苑,号为“公孙娘子”。今春三月,先帝驾崩前夕又因邵璟及顾绘素等人所谏将悖逆庶人外室卫氏之子名列谍谱,人皆称为“卫皇孙”。虽公孙萦如今褫夺了正式的命妇封号,二子亦无封爵,所谓养在郊宫,实同幽囚,然到底是皇室血脉,遂在京畿因乏粮而动乱后,派了韩懿等人前往迎接。因公孙萦卫女眷,另派宫廷女官顾绘素同往交接。
“公孙娘子并两位皇孙就托付韩侯了。”
公孙萦乃是公孙汲最为看重的女侄,危难之际为公孙一族舍身入东宫,如今注定一生幽闭,孤苦伶仃,这令一生骄傲的公孙汲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韩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示好的机会,忙拱手应承道:“公孙娘子临难有大义,艰难扶养两位皇孙。韩懿有幸得以护送公孙娘子,不生荣幸之至。伯善放心,有我韩懿在,公孙娘子定然无忧。”
公孙汲叹了口气道:“韩侯既接了此事,我还有什么忧愁?只是如今盗贼蜂起。从此处到桂苑仍有两日路程,又是大雪封山。”
韩懿忙道:“这个不消劳心,我既得太后制命,出行之前便以暗中遣人去了桂宫保护公孙娘子并两位皇孙。”
公孙汲虽未对韩懿消除戒心,然也不得不叹服其深沉缜密。又知韩懿此来绝非借公孙萦的安危向他示好,自然是有别有所图。一面道谢,一面却在心中衡量揣度起来。
韩懿见天色不算早了,又是大雪纷飞,便不在迟疑,向着心事重重的公孙汲道:“仆知公孙郎君仍在丁忧,本不该相扰。然如今形势如乱麻,并无一人可解。故而冒昧来求伯善,愿伯善以大局为重!”
公孙汲自然不肯轻易应许,便一笑道:“韩侯为太后之戚而梁氏之友,何其贵幸,何事能令韩侯为难?我乃丁忧之身,无官无职,唯日日带子弟隐居此处,读书习射而已,又有何能可为韩侯效力?今仆服丧之身,杜门茹素,不能接待贵客,天色已晚,前路艰辛,还望早投驿站,不辱使命!”
见公孙汲断然以拒,韩懿无法,便道:“若是别事,不敢烦扰伯善清净。然中垒营之事棘手,唯有伯善可解。”
公孙汲心头暗恨,神色却从容,摆手道:“我虽蒙先帝恩身任校尉,然中垒营乃朝廷之中垒营,非某人之中垒营。我如今遵制解职,不敢过问朝廷要事。”
眼看公孙汲绝无松口的可能,忽闻身后马蹄踏雪,飞驰而来,韩懿与公孙汲等人遥相瞻望,却见马上一个女子,迎着凛风,英姿飒爽。
公孙汲只觉马上身影十分熟悉,近了才看清是许久未见的顾绘素,他因父亲逝世,家族蛰伏而冰封的心不由一阵感慨悲怆。
自今春见顾绘素受命于宜都郡君,向公孙汲密授机宜,又在其父葬礼上吊唁得以一见之后,今日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当初相识,父亲公孙尚位列三公,长女乃是太子妃,自己也是北军五营之首的中垒校尉,身兼侍中之职,有出入宫禁、与闻机要之便,公孙一族枝庶繁茂,赫赫扬扬。
就算是后来公孙太子妃薨逝,公孙家与东宫貌合神离,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又使他们在悖逆之乱中立平乱之功。
公孙一门子弟不曾损失一人,即便已经嫁入东宫的公孙萦也得以毫发无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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