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由于无人能进，莫空山只是偶尔会去打理，尽管所有的书籍纸张他几乎日日都要去看，可难免在架子上落下一层细尘。
杨归音走近看，唯独那画像上不染纤尘。
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子，站在雪地里回眸一笑，只是她好像不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容里有苦涩的东西，杨归音看不真切，只觉得这女子样貌很美，是独属于冬日里的美。
她很确信宫里没有这个女子。
凡是姿容中上的所有女子，她全部都召见过，本来有一些姿容极美的，杨归音想打发出宫，可观察了几年，发现莫空山属实对女子没什么兴趣，除了翊坤宫，他整日都泡在朝堂和书房，每日醉心国事，不问酒色。
‘她究竟是谁。’
杨归音就这样在心里自问无答了数年。
直到莫空山答应了北阳侯的和亲书。
怎么可能呢，自从莫空山少年时当上太子以来，陆陆续续有说亲的王公大臣们，莫空山都一一拒绝了，不仅如此，登基后对所有的和亲更是嗤之以鼻，有献女讨好者更是轻则说教搁置，重则丢官降级，十几年来皆如此。
可他唯独接了北阳侯的十五郡主。
北阳侯年轻时便是美男，生下的子女也都相貌堂堂，颜清月作为北阳侯最小也最美的女儿，在莫朝确实有些名气，但莫空山绝不可能贪图美色而纳其为妃。
她问过莫空山缘由，对方却没有回答。
杨归音曾侥幸地想，北阳自先帝起也收复不久，现任北阳侯又将北阳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力不容小觑，莫不是帝王为了稳固君臣之心，才纳了北阳侯的女儿，以稳定莫朝政局。
一定，一定是这样。
所有的幻想，在颜清月踏进金銮殿时湮灭。
颜清月，明明和画像上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像，却也没那么像。
杨归音那时又想，或许莫空山早就知道颜清月的样貌，只是因为她和画像上的女子相像，才把颜清月留在自己身边做替身。
哪怕是后来，莫空山给颜清月入宫即封妃的优待，让她过继皇长子，给她住的宫殿是后宫最新建成的，又为了她破例将奏折拿入雾释殿批阅，杨归音都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那个人的替身。”
杨归音早便知道，颜清月一直没有真的侍寝。
刚开始她嘲笑颜清月，作为替身永远没办法真正得到莫空山的心，更自觉帝王早晚有一天会回到翊坤宫安歇，可当她知道莫空山在颜清月初入宫那段时间，宁愿靠在床边将就小憩一晚也不想勉强她的时候，杨归音真正的慌了神。
她也是女子，她知道那是一个男人极致的尊重和疼惜。
而自己刚入宫第一个月不停地侍寝，接着便怀上莫炎，更像是莫空山的任务。
想来在那后，八年了，莫空山虽然经常在翊坤宫歇息，却再也没有碰过自己，他总说杨归音生莫炎时坏了身体，万一再有孕会危及生命，可杨归音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就好了。
“原来如此。”
杨归音是爱莫空山的，那一年，十八岁的莫空山有可能爱上十四岁的杨归音，可二十八岁的帝王不可能爱上二十四岁的将军嫡女。
或许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恃宠而娇，可并不傻。
“我不认。”
翊坤宫如今富丽堂皇，端坐的是帝王的妃子，皇二子的生母，正二品的杨妃，她不想。
“若我是杨归音呢。”她自问着，没有人回答，声音在偌大的翊坤宫，甚至连回音都没有，只是无声的空想。
她已经用十年去感动帝王了，她想再用十年去感动莫空山。
“就...再赌一次。”
“赌没了颜清月，陛下会不会爱上我。”
临去早朝前，莫空山告诉颜清月，马上就是狩猎了，那时王公大臣，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妃都会去，颜清月没兴趣和那些不熟悉的人阿谀奉承互相打交道，加上她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便推了这次的陪同。
“要走多久。”她定定地看着莫空山。
“七日。”他看着愁眉不展的颜清月，伸手用拇指抚了抚她眉间的褶皱：
“好了，我会照看好权儿的，你放心好了。”
他永远都能一眼就知道颜清月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他对颜清月的感应。
“狩猎多有危险，你自己也要小心。”她转身为莫权整理要带去的衣物，没有回头看莫空山，只是她动作很慢，好像又在等莫空山说什么。
“明日出发，你来宫门送送我们吗？”
“臣妾不去。”她回身给予微笑。
莫空山从微笑到不解，他站在原地也没有上前，只是轻轻问道：“为什么。”
颜清月从抽屉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莫空山，他接过后低着头仔细地看，很特别的香囊，是纯黑色的布料为底，针脚细腻，上面绣了一幅雪景，洋洋洒洒的雪和真的一样，却没有人，只有两颗常青树。
“不说再见才会再见。”她突然开口。
莫空山看着她，只是笑了一下，握着那锦囊便走了，他知道颜清月的意思，也知道香囊上图案的意思，他们相识于冬天，也分别于冬天，再相逢时仍是冬天。
人不能日日常相见，可常青树能日日长相思。
莫空山走后，颜清月的笑容凝固。
“出来吧。”
房顶跳下一男子，身着黑色暗衣，后腰斜背一柄长剑，黑发束起，马尾垂至腰间，眉目冷冽，像一个暗卫，只是周身散着淡淡的香气，隐隐约约，时有时无，闻者更像是女子上妆香料的气味，和他的冷峻格格不入。
“郡主。”那男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不斜视。
颜清月回头：“父王派你来的？”那话里没有半点温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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