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碰到宋临青的伤,纪山英只能规规矩矩睡到床边,看着床那边睡得香甜的人催眠自己进入梦乡。
第二天闹钟一响,纪山英立即下床快速洗漱,再回到床边,把正在睡梦中的宋临青亲醒,然后在美人满眼杀意的注视中,又肆无忌惮地亲一口,说:“我去训练了,你接着睡吧。”
有病。
宋临青骂都懒得骂,被子一拉盖过脑袋,四周都拉得严丝合缝,半分间隙都给纪山英偷看。
纪山英开心地笑了几声,这才关门离开。
宋临青的左手臂也没好透,做什么都只能靠一只右手。□□黏宋临青,不管他是否方便,总要找宋临青抱着。它有时候很调皮,看宋临青吊着手臂,它会歪着脑袋,用爪子勾吊宋临青手臂的布料,把那当作是猫抓板,抓得嚓嚓直响,宋临青宠爱□□,也不制止,任它胡闹。
一次两次还行,抓多了布料破了洞,被眼尖的纪山英发现了,当即拎着□□送到墙角,强迫它两只双脚离地扒在墙上,□□反抗无果,扭头冲宋临青喵喵叫。
“放开□□。”宋临青护短得很,一见□□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立马就心疼了。
纪山英啧了一声说:“你看看它把家里的窗帘抓成什么样了?现在又把吊你手臂的东西抓得破破烂烂的,不罚不行,你别说话了。”
“坏了再换,我不缺这点钱。□□喜欢就好。”宋临青说。
有钱就是任性啊。纪山英默默腹诽,态度也很坚决:“你不让我罚它,那你就让我亲一晚上。”
亲哪够,他是想上。过完年到现在,他是一口没吃上,这个破奥运会,这个破杜鹃花种群调查,让他真的快要憋出毛病来了。
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亲一亲好了,旺盛的精力留到训练场和赛场上,等拿了冠军,宋临青的伤也该好了,到那时候嘿嘿……
纪山英光是想想就要爽飞了。
对上纪山英那不对劲的目光,宋临青当即不说话了,默认了纪山英对□□的暴行。
当晚□□就喵呜喵呜叫一晚上,可把宋临青心疼坏了,一脚把纪山英踹出了门反锁,抱着□□甜蜜入睡。
次日清晨,纪山英从客房怨气冲天地出了门,只见□□耀武扬威地站在走廊上,尾巴翘得高高的,十分优雅地从纪山英眼前走过。
纪山英气急,追着下楼,谁知□□埋伏在楼梯下,趁机抓了纪山英一把就快速逃离战场,□□尾巴翘得老高,心情似乎很是愉悦。
它虽然讨厌纪山英,但又很喜欢跟纪山英玩。纪山英幼稚,会追着它满屋跑,宋临青在卧室也能听见纪山英跟□□弄出的巨大动静,他郁闷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耳边都是猫叫声和狗叫声,吵得他不得安宁。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可不这样,一定是跟着纪山英学坏了。宋临青愤愤地想,他也该教育教育□□了。
可看到□□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宋临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转头训斥那时不时偷亲他的纪山英。
见纪山英被训得蔫头耷脑,□□在宋临青怀里蹭得更殷勤了,像是讨好宋临青,又像是在为纪山英求情。
宋临青被蹭得没了脾气,伸手推着纪山英要来抱他的手说:“我答应了狗儿明天要去看他,明天别再关着我了。”
“不许去。”纪山英顺口就说。
“……听话。”
宋临青摸清了纪山英吃软不吃硬,说话好声好气,“不去见他一面,他闯祸怎么办?”
当然,狗儿在宋临青心里可是比纪山英乖多了的好孩子,这么说只是削弱纪山英对狗儿的攻击。
离这么近,宋临青就在怀里,用那么一双漂亮眼睛看着纪山英,不用再多说一个字,纪山英已经被勾得魂不守舍,低头亲了亲宋临青,很快让步:“好吧。他可坏多了,你得像今天教训我这么教训他,知道了吗?”
宋临青假意点了点头,纪山英被哄得眉开眼笑,笑得灿烂明媚,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宋临青才会觉得纪山英比自己小几岁,少年心气正盛。
公寓到狗儿那不远,就七公里的路程。
摁了门铃,没多久狗儿就来开了门,见宋临青吊着手臂,脸上的喜色迅速僵硬,跟在宋临青身后问了许多,在宋临青第五次说除了手臂没什么事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按约定半个月来看狗儿一次,宋临青这次留下来吃饭了。狗儿说他要继续读书,希望像岑林花那样出去见更多世面,学历越高,以后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尽快赚钱还宋临青。
要快点还钱是真,但继续读书是因为能在宋临青身边久一点,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温暖,绝对不会轻易地放手。
一顿饭吃完,已经天黑了。可狗儿还是舍不得宋临青离开,跟着出了门,送宋临青坐电梯,又快速跑到窗边看宋临青走出居民楼,走到……纪山英身边?!
狗儿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身体往外探得越发厉害,看人看得也越清楚,只见纪山英亲昵地搂住了宋临青肩膀,在四下无人的街道讨了个吻,而宋临青什么反应都没有,就那么跟着纪山英坐上出租车离开了。
“哥……”
得到了两个星期前问纪山英的答案,狗儿抠在窗户框上的手指逐渐泛白,脑海里迅速窜出黑暗又扭曲的想法——
杀了纪山英好了。
杀了他,宋临青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就像杀了爸妈,杀了他们,他就不用跟狗一样被使唤,不用饿肚子,不用被打,不用……
“人之初,性本善。新安,你记住了吗?”
“学不会也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读书很多时候并不是要你有多厉害,而是想让你开阔眼界,明白善恶,拥有美好高贵的品德。就像宋先生那样,高山仰止,令人钦佩。”
“新安,人总会犯错的,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做了错事要勇于承担,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善良忠诚最难得。”
“新安,新安,新安……”
“新安,你的名字。祝你新生,健康平安。”
宋临青的声音响起,狗儿瞬间清醒,他滑坐到地上,狭窄黑暗的空间,迅速把他拽入了吞没他的噩梦中——
附近的金银花都被采光了,狗儿怕两手空空回家被妈妈打,只能赤着脚往深山里走。
好不容易找到一丛金银花,他来不及休息,拿着袋子就快速采摘,可不知道从哪冒出个不像本地人的读书人,一口一个这个不能吃。
他从五六岁就出来采金银花给他妈吃,能不能吃要一个外地人来讲?
他没把这个外地人的话放在心上,拎着金银花回了家。回家太晚了,他妈问他死哪去了,是不是要把她饿死,怎么没带饭回来给她吃。
狗儿胆怯地躲在角落,说:“金银花这附近都被我摘完了,我今天去了很远的地方摘,没有时间捡垃圾……啊!”
他辩解的话还没说完,迎头就被一个沾满污垢的重物砸中,他呜呜哭着,一眼都不看床上那两个骠肥体壮的男女。
“老娘快要饿死了!滚去泡金银花给我喝!泡好了就滚出去捡垃圾!明早我吃不到饭,你就等死吧。”
“已、已经十二点了……”
“十二点又怎么了?!”男人油腻像卡着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他妈再废话老子就砍死你!”
男人说着,就拿起了一旁的生锈的斧子,那上面还有狗儿的斑斑血迹,很是难闻。
“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别打我爸爸……”
狗儿拿着金银花迅速钻进了也被堆满垃圾的厨房,热水泡金银花。
水咕噜咕噜煮着,他脸上的血也一滴一滴往下流,他捂着脑袋,哭着呢喃:“疼,好疼,好疼啊……”
也许疼得太厉害了,他想起了今天在林间遇到的人的话,他看着在水里翻滚的金银花,突然心生恶念,祈祷道,这要真是断肠草就好了,吃死他们,吃死他们!
“狗东西又他妈死哪去了!”
一声尖利的声音刺破他的幻想,他着急忙慌地把金银花水端了出去,送到床边。
“太他妈饿了……给我来一口。都是你这狗玩意儿偷懒偷懒!”男人说着,揪着狗儿的头发就扇耳光,狗儿正在倒热水,猝不及防被打,热水浇到了女人身上,也浇到了他手上,他烫得惊声尖叫,血也不停从他嘴里往外冒,女人也尖叫着,跟着男人一起打他。
等把人打得半死不活,他们终于舒坦了,把人丢进了苍蝇乱飞的垃圾堆里,分了金银花水,举起来就要喝。
坡上那人警告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见那两人喝了一口,莫名害怕起来。于是他拼命爬出垃圾堆,够到床边说:“不……不要……喝,给……”
他的嘴被打麻了,喉咙里都被鲜血淹没,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滚开!”
女人没有耐心,以为他也要喝,一脚又把他踹进了垃圾堆里,这一脚力道极重,狗儿当即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被呕吐声吵醒,等他睁开眼望向床上,那两人吐得脸色青白,指着他道:“你……你要毒……”
“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狗儿明白了那东西真的有毒,他慌乱地爬上床,抠着女人的喉咙让她吐,转身又抠男人的喉咙,两人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就往外吐黑血,狗儿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爸,妈,爸……妈……”
除了这两个字,他再叫不出其他。
叫到喉咙发干,那两人也彻底断了气,死不瞑目,怨毒地盯着他。
狗儿神思恍惚,他看见床头柜上还有一点毒水,他愣愣看了几秒,拿过来仰头而尽。
死了好。狗儿看着他的爸妈,突然笑了起来,死了就不会打他了。就当是他害死的爸妈,他现在就来偿命。
他的人生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拳脚棍棒和谩骂责怪,他从来都不知道甜是什么,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吝啬的爸妈贪婪得很,就留下了那么一口给他喝,他没死,被救了回来。
在漫漫长街上,他的目光越过曾经心心念念的垃圾桶,对上了一双漂亮慈悲的眼。
是观音。
狗儿走到窗边,屈膝跪了下去,想拜,却又饿得厉害,于是祈求了一顿饭。
“哥……”
狗儿低低叫了一声,楼道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灯火通明,无比清晰。
他轻笑了下,走出昏暗的角落,沐浴在光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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