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内。
热水烧开，正发出滴滴的响声，王争从沙发上缓缓起身，他的身体没有大碍，都是外表皮擦伤。
空杯接水，水冒出来烫到他的指头，他大喊大叫地把水壶放回去，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抓着自己的头发，闭眼痛苦道：“我在做什么……”
那家伙说今天一定会把奚奚带回来，他真的能够做到吗？从地狱里把奚奚带回来。
王争肉眼可见地颤抖。
那群畜生……！
房门被打开，王争恐慌地抬头，一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林奚。
“奚奚！”
“你还好吗？”
王争的泪水瞬间就下来了。
“他打了麻药，明早才会醒过来。”
傅序临抱起浑身多出包扎，脖子上都挂着白绷带的林奚，带着他往卧室走。
跟上去的王争站在门边，没有踏进屋子，他面色沉重地注视傅序临的一举一动，望着林奚安稳躺在床上，被角掖好才叫他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奚奚为什么浑身都是伤？”
傅序临的个子稍微比王争高一点，差不多接近190，王争抬起头，看见了傅序临眼底厚重的阴影。
不知道是灯光照不进去，还是傅序临的五官长得太好，额头将一层淡淡的灰色影子埋在眼睛周围。
“他从楼梯上不小心滚落，多处骨折，医生说这段时间要静养。”
“什么！”王争急切地追问：“什么时候？他们推他下去的吗？”
“……不是。”
“奚奚的手呢？他的手还好吗？”王争明白手对林奚的重要性，如果知道救自己出来会让林奚失去他天才的双手，王争宁愿自己被那群人送去当男//妓。
“医生建议这段时间不要动，后续积极做复建，有希望恢复到原来水平。”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王争的泪水不断往下坠落。
“奚奚不应该来救我。”
深刻的悔意和泪水的蒸发一起，都真切地流进傅序临的心里，他拍了拍王争的肩膀，安慰道：“如果是你出事，奚奚也会难过。”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奚奚的错。”
金，白，林三家，他傅序临虽然还没有强大到一口气弄垮三家，但林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悬崖，最迟下个月，林家就能破产。
而金珉和白时川，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王争哽咽，“他们不是普通人……”
傅序临抿紧嘴角。
泪珠让王争黑色的眼睛反射出白光，“我们拿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就像当年那样…”
“当年？”
“……”
“我……”
王争躲开这个话题，“我去洗把脸。”
“今晚，谢谢你。”
他转过头，第一次真诚地跟他说话：“谢谢你把奚奚带回来。”
傅序临盯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立马握紧。
说什么谢谢……林奚是他的对象，是他的法定伴侣，他当然要救林奚，理所当然。
*
梦境。
这里是哪里？地狱，还是天堂？
林奚睁开眼，望着血红的天空，他呈大字型飘在猩红的海洋表面，他略微转动头，却看到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泡在他的周围，有的只有脑袋，有的只有一只从下面伸出来的半截手。
“啊啊啊啊啊——”
林奚发现嗓子里涌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一口腥甜的血。
水面忽然开裂，一只手从下方探出，攥住他的脚踝。
不要…不……
他不要死，他不想死。
在水中无法呼吸，林奚像条溺水的鱼儿，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出现，四周突然亮起无数双眼睛，全是娃娃的玻璃眼，空洞、冰冷，却齐刷刷盯着他。
“不跟你玩！他们说你是妓//女的孩子！”
“他就是你的私生子？真丑。”
“林奚！我好不容易把你从福利院接出来，要是不想被赶出去，你就要听弟弟的话，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哈哈哈哈，一个帮我拎包的，你们的包也给他背！”
“你是林文斯的哥哥吧，他对你不好，这样，你跟我，我跟他把你要过来。给我亲两口……”
“一晚上多少钱？”
“奚奚，爬过来。”
“你就是林奚？我叫王争，你好呀！”
“小奚，小争。吃饭了。”
“来了老师！”
走马灯？他要死了？林奚望着遥不可及的海面，越来越远，越往下，海水越冰冷。
身体已经被冻僵了。
微小的气泡一个个上升，直到最后一颗也在海平面上破开。
林奚缓缓闭上眼。
“序临……”
准备出门，临走前来看一眼林奚有没有踢被子的傅序临听到这句话，给他按被子的手顿了顿。
“奚奚？”
他看向林奚的脸，却没有见到任何苏醒的痕迹。
好像是他幻听了。
“奚奚，晚安。”
他拨开林奚的碎发，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楼下，等候多时的助理见到他的身影，立马下车为他拉开后排的车门。
“傅总。”
“走吧。”
黑色的，不属于这里的奔驰车缓缓启动，朝着不远处半山腰上灯火通明的香山别墅出发。
宽敞的大厅还采用了古老的点蜡烛。
白色的烛台从头摆到尾，左右两侧都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杏色的蕾丝餐布贯穿头尾。
眼前的烛火晃动，阿诗蔓从勺子反射的图案上看见了一张被扭曲的脸。
她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傅序临坐在主位，阿诗蔓的右手边。
“怎么不吃？今晚来晚了，抱歉。”
“没胃口。”阿诗蔓侧过头，灯光太明亮了，以至于让离她很近的傅序临看清原来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小奚呢？”
“他今晚不方便过来。”
“他没事吧。”
“没事。”
阿诗蔓定定看了他三秒，没有得到肯定的回望，她把一只手搭上银质的餐刀，“说谎。”
傅序临垂眸看她，唇线收紧。
“你没保护好他吗？傅序临，你拥有整个傅家，在S市的地盘上，你竟然让我的小奚出事！”
刹那间，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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