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对几位皇子的课业要求,越发严格。不过梁宸宇到能耐住性子,孜孜不倦。梁宸筠就显得顽皮了一些,不过先生布置的课业,他也能认真完成,所以燕琬滢也就由着他。
一日趁着内监一个不留神,梁宸筠偷偷跑出去抓蛐蛐,无意听到几个宫女闲聊,说到什么童养媳。他忽然从树后跳出来,疑惑的问道:“童养媳是什么?”
宫女们被他吓的不轻,惊呼一声:“三殿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什么是童养媳?”
那宫女自小贫苦,她的姐姐出生后不久,两家父母将她姐姐送给邻居当了童养媳。可她若将事情如实告知,先不说三皇子未必能懂穷苦人家的事。其次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话多,更何况还是在启蒙之初的皇子,于是侍女只是笑着回道:“就是指腹为婚,从小指定家人。”
梁宸筠一怔,小脑袋瓜仔细琢磨着这几个字,接着呀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留下那两个宫女,略显不安的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等梁宸筠气喘吁吁的跑回到竹园,梁宸宇刚巧也在。
燕琬滢道:“宇儿给你带了甜羹……”
梁宸筠格外心急的说道:“筠儿一会儿再吃。”
接着他跑到逍遥林夕的身前,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眼前隆起的肚子,认真的说道:“师傅,我要妹妹做的我的妻子!这样师傅,母妃,我们大家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噗,咳咳咳……”
梁宸筠突然语出惊人,燕琬滢这位母亲都有些猝不及防。
逍遥林夕听后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时候到了你要问妹妹,同不同意。”
于是梁宸筠又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逍遥林夕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妹妹我会对你好的,日后你若不想留在上京,我们也可以云游四海,此生若能与你携手看云海朝露……枕石漱涧,又何尝不是幸事!”
燕琬滢惊愕的看向尚还稚嫩的脸蛋,“筠儿你在说什么?”
而一旁的逍遥林夕比瑜妃还要惊讶,因为这话,分明是那日冯逸之对她说的。果然梁宸筠仰起头,“……冯先生就是这样对师傅说的,之后,师傅和冯先生就成为了家人……”
瑜妃和逍遥林夕相视一笑,果然还是孩子。
瑜妃道:“那等妹妹出生,你与她做约定,无论怎样母妃都会支持你们的。”
随后梁宸筠又看向逍遥林夕。
“师傅同你母妃一样,只要你们喜欢。”
梁宸筠顿时喜不自禁。
一入七月,天气热的令人烦躁。逍遥林夕坐在竹椅上,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瑜妃知道她现在辛苦,便叫丫鬟多取些冰来降温。
“你那位碧峰山的师弟,应该快来了吧。有他辅导筠儿,你也可以安心养胎了。”
逍遥林夕道:“估计就这几日,不过如此一来,筠儿就要去洪文馆学习了。”
燕琬滢到觉得没什么,毕竟梁宸筠也不能一直这样粘着她。
“陛下怕我慈母多败儿,早就想让筠儿入洪文馆,明里暗里说过几回,这回就让他去吧。”
随后那双柔美的桃花眼,看向逍遥林夕的隆起的肚子,“若非陛下带着两位皇子去边疆鼓舞士气,冯先生也不会随宇儿离开。不然这个时候,他定要守在你身边的。”
逍遥林夕笑道:“让他愧疚,日后补给我。”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炎热的一日午后,燕琬滢意外收到一封密信。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蓦地,绝艳的脸,如那被雪覆盖的寒梅,褪了血色,拿着信笺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孙福海一脸担忧,“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这一问,燕琬滢也回了魂,稳了稳情绪,忙让孙福海扶她起身,两人快步朝竹林的方向赶去。
刚入竹林,就见逍遥林夕双手撑着腰的两侧,清澈的眸,正好向燕琬滢看来。
“瑜妃脚步凌乱,可是出生了什么事?”旁边梁宸筠,也停下练习,懵懵看向燕琬滢。
“林夕……咳,陛下行程有变,恐怕没那么快返京……”
逍遥林夕点点头,可眼底却藏了疑惑,若仅是晚回几日,瑜妃何至于如此慌乱。只是她来不及细想,原本那张清雅的脸,忽然一冷,凌厉的目光,望着竹林厉声道:“滚出来!”
四周寂静,霎时起的风,轻拂仿若刀锋的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下一刻诡异的风,骤然停下,一把带着冷光的长刀,飞出竹林。直奔梁宸筠而去,逍遥林夕第一时间展开阴阳扇,旋身抵下这一刀。
铛!
两把利器震颤着弹开。
尚未来的及喘息,从竹林中又飞出一把长刀,同时一个黑衣人现身,逍遥林夕手中的阴阳扇叶在此时散开,如一片片竹叶,护在她和梁宸筠周身,尖角撞击,长刀击飞,砍断了身后的墨竹。
这时肚里的宝宝不安的,踢了逍遥林夕一脚。逍遥林夕轻拂隆起的肚子,无声安慰。
黑衣人趁机飞身取回长刀,脚踏墨竹,身体如离弦的箭,朝逍遥林夕飞射而来。逍遥林夕反应极快,带着梁宸筠再次躲过一击。
“逍遥林夕,你可知冯逸之为了保护大皇子,已死在边疆。你肚子里的,是他唯一血脉,难道你真要为了这个毫无血缘的皇子,不顾肚里那个的安危了?”
逍遥林夕心猛的一沉,蹙着眉头,飞快的瞥了眼面色惨白的燕琬滢,指尖刺入肉中都不自知,“若你说的是真话,那逸之的仇人就在眼前,此仇我怎能不报!”
黛青色的身影踏竹而行,黑衣人双刀在手,直面迎战。两人身法之快,只剩两道残影,唯有片片竹叶,从枝头惊落,在空中翻转。
“动手!”
就在遥林夕与黑衣人分开的瞬间,穿云破雾的风声,在背后响起,阴阳扇击飞了梁宸筠身后的袖箭,却在此时响起皮肉割裂,和低沉的闷哼。
梁宸筠呆呆的盯着滴滴血珠,从逍遥林夕的后背滴落。眼前背影轻轻的晃了晃,随后在梁宸筠的尖叫声中,缓缓倒下。
“师傅!”
“林夕!”
见同伴得手,黑衣人手握冷冽的长刀,毫不犹豫的向逍遥林夕刺去。
骤然劲风扫过竹叶,梁宸筠抱着重伤的逍遥林夕,大声喊:“滚!不要动我师傅!”手边的阴阳扇,也被他胡乱抛了出去,这一击竟将黑衣人的长刀打偏。
“咦?”面罩外那双毒辣的眼睛,惊讶的看向梁宸筠。可下一刻,黑衣人周身弥漫起滔天的杀意。
“阴阳扇,见阴阳?送你们一家地下团聚!”
锋利的刀刃,泛着令人寒战的冷光,深深映在梁宸筠惊恐的眸中,与此同时一道炙热的火红,不顾一切的冲到逍遥林夕身前……
霎时,点点落梅飞溅到梁宸筠稚嫩的脸上,血红的刃滴落着温热的血珠,停在,仅离逍遥林夕肚子一寸的地方……
瑜妃绝艳的脸,如傲雪寒梅,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死死握住锋利的刀刃。
落叶无声,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下一刻,他的耳朵动了动,接着飞快抽回长刀,瑜妃的身体如梅花缓缓凋落。
“母妃!”
黑衣人离开后不久,一位谪仙般的男子出现在林中。只是乍见林中惨状,不由愣住,直到那双带着泪痣的眼,瞥到梁宸筠怀中昏迷不醒的逍遥林夕时,如海深沉的眸子,终于掀起滔天巨浪。
“你滚!不要碰我母妃!不要碰我师傅!”
“啊!我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啊!啊!”
梁宸筠双眼赤红,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豹子。
这时修长的手指,落在他的肩头,长睫上挂着的泪珠,随着他倒下的身体,坠入泥土,消失不见了。
……
听到这儿,梦小蝉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就要落下。可她对面的孙福海,却先一步嚎啕大哭起来,硬生生把梦小蝉摇摇欲坠的泪,给吓了回去。
“等我带着禁军赶去时,为时已晚,是我对不起主子呀!”
孙福海越说越伤心,想他年过半百,此时哭的像个孩子,“自那之后,小主子性情大变,没日没夜的练武,他手上的茧,厚到可以用刀割。十四岁孤零零的走上大殿,跪求封王的时候,所有人都嘲他天生反骨。可谁又能知,大梁皇子,不能掌兵!”
蓦地,梦小蝉心尖猛的颤了一下。
难道燕铭自求封王,是为了兵权?!也是,他有这样的血海深仇,若没有自己的兵马,如何能斗得过背后的势力。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没有派人查吗?”
孙福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查,怎么不查?”那老泪纵横的脸上,忽然带了几分隐隐的讥笑,“只是查了这么多年,该死的都死了……和当初瑜妃落水,萧妃早产时一样……”
梦小蝉心里咯噔一下。可想而知,这多年的深仇大恨以这种形式草草收尾,燕铭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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