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少给我来这套,这姓顾的我连见都没见过。”沈清川躺下软椅,又闭上眼睛,“姓顾的是骡子是马,送表的时候去遛遛就知道了。”
江白看着沈清川,叹了口气:“人啊,不为情所困就可以困得很纯粹,睡得舒坦。但是老板,为什么你每天都困困的?站着困困的,坐着困困的,睁眼困困的,闭眼困困的,超像前一天晚上不睡觉去偷鸡摸狗欸。”
沈清川:“啰嗦。”
江白抬了抬眉,又叹了口气,边说边转身:“惹谁都好,千万!千万!不要惹!这种权势滔天的资本家,懂吗?惹上了,你就等着回沈宫大院里勾心斗角吧!”
沈清川:“啰嗦。”
江白在办公室里的另一张胡桃木大桌,开始忙活了起来。
沈清川听着江白的动静,“你在干嘛?”
“收拾收拾送表去呀。”
沈清川睁眼:“现在?”
“不然,钱都收了,还收了两份呢。”
“不去,耽误我下班。”
沈清川一口回绝,然后开始盯着墙上嘀嗒嘀嗒的古董钟表发呆,等着时针从4指到5。
江白也不想加班,于是将包装好的手表庄重地放进保险柜,然后双手一拍,一边整理表款资料一边说:“那个匿名的先生好久没来买表了。”
沈清川懒懒地应道:“江白,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江白整理好资料,就打算走出办公室时,瞥到了沈清川那双长得极其撩人的瑞凤眼在盯着墙上的钟表。
江白心想:还好这钟不是人,不然天天被这么双眼盯着,迟早要精尽人亡。
不过身价上亿的老板,每天在这蹲点下班,也太北七了……
沈清川极其严于律己,每天按时上班下班,严谨点来说,是卡点上下班。
老板员工一视同仁,老板迟到早退同样会被罚款扣绩效,这是表行刚创立时,沈清川定下的规矩。且他还很清高又傻逼地加了条:老板加班没有加班费。
每次迫不得已要加班时,沈清川都会想起自己这多此一举的傻逼行为,然后懊悔不已地痛锤胡桃木办公桌:“我当初到底在装什么!”
边锤边问江白:“我再问一遍!能不能联系那两个大股东,把这死规定去了!”
而江白只会回他:“老板,这桌子属于公司资产,可不便宜喔。”
沈清川闻言,含泪闭上双眼,试图麻醉自己傲娇的灵魂。
决定创业时,沈清川梦想着能当个一手遮天的霸道总裁,但被现实狠狠一击,当家了才知柴米油盐贵,兜里的几百万根本支撑不了他高档的创业项目。
所以,山川表行主要是靠两个大股东给他哐哐砸钱砸出来的,他算是个给股东打工的。
沈清川,上淮市豪门沈氏暂时排行第八的少爷。
因为他那种马似的爹四处播种,时不时地领个私生子私生女进门,年纪比他小的不打紧,年纪比他大的,那他的排行就得往后稍稍,从一开始的家中排行老三到后来的排行老六,气得沈清川想手撕小三。
但他妈警告他,别瞎几*没事找事破坏家庭和谐。
原因很简单,他爹妈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
门当户对,利益至上,海王海后被按头结婚,剧情也没有发展成先婚后爱。
终于在生了三个娃,完成多子多福的家族使命后,夫妻二人开始各走花路。今天他爹找嫩模,明天他妈找男模,两人心照不宣地玩得不亦说乎。
这场不忠的婚姻,受伤的只有沈清川。
因为他发现,沈家多个娃,他享的清福就要少一点。
沈家确实家大业大,养十几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无脑少爷小姐不成问题。
但正所谓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就怕富二代奋发图强。
偏偏那十几个少爷小姐,都遗传了沈家极为优等基因,除了脑子受过伤的沈清川和几个岁数还小的外,一个个都精明能干得不行,为争家产什么阴谋阳谋玩得精彩,好好一个沈家既是深宫大院又是朝野险恶。
单纯的沈清川曾在除夕宴上提议,沈氏的财产资源大家伙儿平分。
不料话刚出口,那一双双眼睛就杀了过来,凶狠得像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对上这些眼神,沈清川觉得自己已经被千刀万剐,可以上桌和片得不薄不厚的猪头肉摆一起。
一山容不了二虎,一个沈氏容不了太多主,总有人想做那个唯我独尊的主。
沈家少爷小姐们坚决拒绝资产平分。
大家心里都想:凭什么那个没我能干的蠢货能得到和我一样的资源和财产?
而且沈氏的家族产业链多,发展得也不太均衡,资源的分配不可能做到让挑剔的少爷小姐们都满意。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家也不例外。
生物课上没学懂的优胜劣汰,沈清川在家算是彻彻底底的学懂了。
英国留学几年,达尔文退化论没求来,沈清川要么回沈宫大院玩心计斗谋略,要么自寻他路。
于是,沈清川用他那不太好使的脑子算了笔账。
首先,沈家大权目前仍在爷爷沈年手上,其次是爷爷的四个儿子,大伯沈和,自己爹沈光,三叔沈同,四叔沈尘。
然后大伯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自己爹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三叔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四叔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和他同辈一共就是15个孩子。
他在沈宫排行第8,夹在中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脑子受过伤不宜用脑过度,大哥大姐们玩他跟玩狗一样,比他岁小的智商好像也都挺高,而且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别的私生子女。
总而言之,沈氏的资产,沈清川争不过。
争不过,那就不争了。
权衡利弊精打细算之下,富三代沈清川两手一拍:老子要自己创业!
于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少爷下海了。
22岁留学回国,沈清川在市中心高价买下一栋优秀历史建筑的独栋别墅,开了一家表行,取名山川表行。
山川表行运营一年,无风无浪,安分守己。
虽然秉承着“爱买不买,不买就滚”的销售理念,但靠着沈氏的家族实力和势力,沈清川也能坐享其成。
这条致富之路沈清川走得轻松,但也不是没有小烦恼。
喝上了干净的水,人就健康起来,喝上了香甜的奶,人就安心起来,喝上了醇郁的酒,人就矫情起来。
尤其是一些富家子弟,他们过着打娘胎里就是金子的生活,追求着普通人一百摄氏度就是沸点的滚烫人生,一边锦衣玉食一边高歌“为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山高路远!路遥马亡!”
然后创业开个酒馆咖啡厅书店,再因着些什么诗酒趁年华或者纪念、祭奠爱情的情怀,取个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且重大的店名,
在别人眼里,沈清川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为情怀而创业的富家少爷。
他有钱有颜,长得可谓是贵圈白月光,不少人想揣摩出这少爷内心的脆弱,以便对症下药因材施教地拿下白月光。
于是就有了一堆莺莺燕燕孜孜不倦地涌上来,一遍又一遍地问沈清川,为什么开了表行?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
沈清川心想:总不能说我是因为脑子不好是争不过家产才开的吧。
所以一开始他们问,沈清川就答,想开就开了,名字是算命大师算出来的。
人嘛,问不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就会一直问,直接地问间接地问,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旁敲侧击地问。
实在是把沈清川问烦了,后来沈清川统一回复:“因为我婊,所以开个表行卖表。”
这么回答过两三个人以后,这两三个人小嘴一张一传开,终于没人再问沈清川这么无聊的问题了。
而江白评价他这一行为,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五,还不如直接说自己脑子不好使争不过家产。
终于到点,打卡下班。
沈清川斜靠在别墅门口,双手抱胸地看着马路斜对面的面包店。
风裹着一天的余热扑来,蝉叫得正欢,夏天的太阳落得慢,将落不落的橘黄落日,斜斜地抹了一道橘色在面包店的店名上。
“L'été est terminé. ”,翻译成中文是夏天结束了。
浪漫文艺又矫揉的名字,一看就是老板为了祭奠那死于夏天的爱情。
氤氲的奶香在热浪里发酵,随着热风一阵又一阵地钻进沈清川的鼻间。
面包房像是一个熟透的夏娃苹果,在勾引着沈清川。
沈清川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在烤炉里烤得焦香的起司正在出炉,还有柔软可爱的小面包小蛋糕们排排列,在展柜里躺得安静乖巧。
一秒又一秒,沈清川像在遥望一个爱而不得的情人。
“想吃就去买啦,怎么,等人送哦。”身后传来江白的声音。
沈清川:“是啊,等人送。”
江白举着手兴奋地跳到沈清川面前:“我送!我送!”
沈清川看着比他矮大半个头的江白:“你还是把钱省省多吃二两饭吧,争取跳起来有一米八。”
江白闻言,哼了一声,然后开始倒着走路:“老板,你千万不要舔嘴唇喔。”
沈清川舔了下嘴唇,问:“为什么?”
江白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背对着沈清川,走了几步路,然后回头,“人家怕你毒死啦。”
江白说完就笑得开心,一边小跑一边挥手,“886老板!”
沈清川叹了口气,放下交叉抱胸的手,抬起长腿,走了相反的方向,他选择绕过了那家店,没有进去。
过几天再去吧,沈清川心想。
前几天,他拒绝了一个女孩的表白,在这家连空气都是甜甜的面包店里。
沈清川拒绝过不少人的表白,下至十八上不封顶,不管男女。
唯独这次,沈清川第一次觉得被人表白是如此的尴尬,就连他最擅长的拒人表白也变得很尴尬,以至于他眼巴巴望着那家面包店好几天,还是尴尬得迈不出脚步,因为那个女孩是面包店的营业员。
开车回到一个人的家,沈清川直接在沙发躺下,灯也不开。
诺大的房子静得像一只坏了的表,新风系统呼得细细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川也像一只坏了的表,安静地躺着看落地大窗外的日落西山又月亮东升,手指时不时撩摸几下沙发旁摆着的白玉兰。
什么时候日落能和满月相遇呢?沈清川想。
当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叮咛——叮咛——”
接通电话,沈清川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些沙哑:“几点?位置。”
暂时没有碎碎念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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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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