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了病假。
病假?
昨日还好好的。
怎么打了自己一顿,他自己倒生病了?
薛和煦心不在焉的转着手腕看着那红彤彤的痕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是九尾狐,怎么可能会因为人族的病而倒下?
这家伙明显是心虚了,在躲自己。
还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
估计是昨夜的弦月让他不受控了。
“薛大人请回吧,殿下当真病了,见不了客的。”
薛和煦自打这个脚迈进这长风殿的那一刻,已经有数个婢女仆从过来说这话了。
“也罢,那下官去找陛下了。刚好陛下也在找我。”
打蛇打七寸,抓狐狸就是要揪他的尾巴。
“不许去!”
薛和煦站起身来都还没来得及转身,那急匆匆的声音在屏风后面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殿下不是病了吗?怎么听起来中气十足的,有气血的很。”
薛和煦开口就是嘲弄,怼的柳为雪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我说病了就是病了!”
碍于昨夜之事的心虚,柳为雪开了口就是把敬语尊称抛之脑后。
本做好了身份暴露被纪王下诛杀令的打算,毕竟纪国的缉妖司可不是摆设,先国师对妖族颇为了解,所设之法甚至是化形几百年的大妖都没办法顺利从中脱身,要是被盯上了,还真不好摆脱。
可这薛和煦不仅没将自己身份揭穿,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
“薛某略懂医术,要不要……”
“不要!……要!”
薛和煦话都没说完,柳为雪抢着把两个答案都说了出来。
不要,是因为心虚,要,又是因为不舍。
狐族向来有个规矩,雄狐丧偶之后将永不再另寻他人,可他柳为雪竟然对一个人族做下这种事情……
柳为雪狼狈的从薛府逃回了长风殿,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混沌的,他就这么整整折磨了一个人族一晚上……
一屋的灯盏都被打翻了个遍,物件凌乱,角落还蜷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
自己……自己都干了什么……
“三殿下,按您的吩咐,属下已经派人暗处拦下了正要出京的萧正,留给殿下的时间最多一个时辰。”
门外的暗卫浅浅的报了声,柳为雪这才想起之前差人办的正事。
柳为雪之所以确定薛和煦不会是金十三,不单单是因为其不甚相符的性情,关键是那日马车内,薛和煦的血里有很淡淡的清甜,不似人族血液的腥甜,也没有来自神的血液里流淌着的神力。
这三年前闯入纪国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名头,现在只能从被赶出局的萧正嘴里得知了。
慢慢冷静下来的柳为雪也逐渐开始发觉到了薛和煦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人族只有死人才会在死后半日之内身体僵硬,可那夜薛和煦明明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身体却在昏迷时呈现异于常人的僵硬。
有没有可能,薛和煦他本就不是人族。
和自己一样是妖还是……
“纪国的缉妖司之所以能如此厉害,要多亏了先国师云湛。”
绿瞳的绿光一瞬间控制住了萧正的神智,面对柳为雪的问题,萧正神情木讷的开口讲起了纪国这一切的渊源:
“先国师云湛大人是在妖族进犯人族地界最猖獗那年来的纪国,他对妖族完全就是了如指掌,不仅逼退了一众来犯妖族,也为垂危的纪国延续了多年的国运。”
“现在人族对于妖族的史鉴图册,多半都是来源于云大人笔下。”
“世间都传,云大人手里有一本可以颠覆人妖两界现存布局的书卷,里面藏着人、神、妖三界共生的秘密。”
“云大人的死,一直是个谜,就连与其算是同沐共寝、亲近至此的当今圣上,也不知此卷的下落。”
“薛和煦当真和那云湛长得一般无二。”
“皇后娘娘之前也猜测,这薛和煦就是云湛,他是回来找那书卷的。不过现今书卷在哪里,连纪王都不知道,这薛和煦如果是云湛,也不会在纪国找了那么久。但来纪国的,都是冲着云大人留的那卷书卷去的。”
“如果能统治妖族或是控制妖族,那就是和神有了抗衡的能力,说不定,自己也能成为神,这种诱惑,试问谁人受得了?”
听着萧正垂头不停的讲着,柳为雪似乎记起来什么。
妖族也有记载的卷宗,浅浅的提到过神族,十二山神,十二神卷,记天地开辟,载阴阳轮回,写人、妖、神三道。
是他们之中有人丢了神卷?
萧正对先国师云湛手里的书卷的描述,摆明了就是他们神族的神卷。
等等……
十二山神……
他怎么记得十三是……第十三位山神?
卷宗里从来没有提到过……
那他会不会也有神卷?
还是说,云湛手里的那卷,就是他的?
他就知道,金十三不会死。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相信。
一个神,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当时桑格山上所中之毒,柳为雪知道来自那个蛇族联合众妖族一起守护的圣物九幽,桑格山日渐奚落,直至回天乏术,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十三倒在自己面前,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动了九幽的封印。
蛇族里出了叛徒,和人族勾结的叛徒。
柳为雪要找到这些妖和人,把他们千刀万剐!
找了三年,不偏不倚来到纪国的时候,遇到了,这个跟十三长的几乎一样的薛和煦。
好巧不巧,似乎有神卷也在纪国。
换句更巧的话来说,薛和煦也许就是金十三。
是自己眼拙没有认出来而已。
柳为雪确认云湛藏在纪国的那书卷就是神卷。
极有可能是第十三位,这个各族史册上都不曾记载的第十三位山神的神卷。
所以啊,十三,你把自己的气息藏的那么隐蔽,来找神卷,都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本想着这薛和煦的异常指不定是个妖族,有了把柄说不定能威胁威胁为自己所用,结果……
查着查着把这么多年自己早就心灰意冷的故人找了出来。
狐狸向来聪明,金十三你是不知道吗?
所以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
你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怨怼归怨怼,当真见着金十三的时候,柳为雪却是推也舍不得,拉回来却也不敢。
想质问,问当年是为什么,可十三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柳为雪,十三好像……不记得自己一样……
莫名的委屈,想现在扯住面前人的肩膀和衣袖就朝他吼,自己是柳为雪,是桑格山的那只小狐狸为什么他不记得,可又怕……
自己昨晚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情……
还是强迫的……
但柳为雪归根结底,心里都是比原先要好上很多,原先那股竟然和人族发生关系的矛盾拧巴,在知道对方是金十三的刹那就消失殆尽,强烈的背叛感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心虚和愧疚了。
差点……差点就以为自己连只好狐狸都不配做了……
这部分情绪极大充斥掉了刚捋清来龙去脉得知真相的愤恨,尤其是被薛和煦激将法激出来的那刻,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心里更是只有怯生生的心虚了。
“要还是不要,麻烦殿下说清楚。”
薛和煦盯着满脸心虚样儿的柳为雪,一下子就知道这人是昨天欺负了自己理亏不敢见自己,亏得这小狐狸还知道心虚,仗着自己是妖就在人界这么为所欲为,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不过……小狐狸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算了,还是别让他卷进来的好。
“你只要别去那狗皇帝那里,我要不要都行……”
柳为雪压根没发觉自从自己知道对方是金十三之后,自己的语气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点戾气都没有了不说,还听起来软娇娇的。
薛和煦是没想到柳为雪怎么突然换了口风,跟换了个人似的,只觉是对方也知道做错了事,心虚了而已。
不过……这家伙说的跟自己说的是一回事吗?
看个病,把个脉,要不要的纠结这半天?
之前薛和煦看这个三皇子纪咏,怎么看怎么碍眼,这人跟患有头风一样,从敌国做质子回来,还跟傻子一样,而且处处跟自己呛话,后来发觉是妖的时候,薛和煦也只感叹,这妖是只狐妖,却笨的离奇,纪国是有缉妖司这种严重威胁存在的地方,这狐妖跑来纪国捣乱不说,还这么容易暴露,简直蠢死了,现在想来是柳为雪这只小狐狸,倒也实属正常。
毕竟这狐狸是喝了自己的血,提早化的形,愚笨一点很正常。
“见殿下没事,微臣也没什么事再作叨扰了,先行离开了。”
明明是薛和煦气势汹汹的不顾众仆从阻拦闯进长风殿的,可如今见了人,彼此之间都没说什么,薛和煦就没再说下去的心气了。
烦,实在是烦。
得知对方是柳为雪的那一刻,薛和煦还是慌的。
纵使最开始是对这狐狸干坏事的愤怒,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先骗了他。
骗他事情的真相,由他被泽汐带走。
这些金十三在做薛和煦之前并没有感觉不妥,可自从真的化成木偶做了人族的薛和煦,种种似情愫般的种子就飘进了这副木偶的躯壳,在里面生了根,发了芽,渐渐的,人族的薛和煦,似乎比神族的金十三更让人留恋一些。
即使薛和煦的五感也是被封闭的,但人族的世界,真的和神族不一样。
跟桑格山不一样。
金十三开始渐渐明白,当初对于柳为雪,自己不应该什么都不告诉他。
某个寂静的午夜梦醒,薛和煦会坐在床榻上,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一旦做起了关于桑格山的梦,薛和煦总会这么有些歉意的想。
所以实在是……见了该见的人,却始终开不了口。
可能也就做人族的时候会有这种烦恼。
不知道妖族会不会有。
两个人就面对面伫立着不动,看似没说什么话,实则内心话多得可以讲一个三天三夜的话本子了。
这几天作者去写《陈门旧事》去了,抱歉抱歉,在利索的补上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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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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