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来定机票。”上车后，许承隽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
祈阳的视线落在车前摆放的一个小黄鸭身上，圆滚滚的身子上面一个巨大的脑袋，鸭嘴突着，两只眼睛弯成一个弧。
随着车身晃动，小黄鸭有节奏地晃着大脑袋，呆呆的，十分可爱。
听见许承隽的声音，他收回目光，说道“我没有身份证。”
许承隽的手在安全带的扣子上停顿片刻，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惊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没有身份证？这怎么可能？”
“是的，我没有。我的生活……和你们不一样。”祈阳语气坦然，像是在说他没有吃早饭一般。
在他眼里，没有身份证俨然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许承隽的眉头紧锁，他试图想象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世界，一个不受现代社会规则束缚的生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茂密的森林，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其中穿梭，与世隔绝，自由自在。
许承隽沉默着，他的日常充满了信息的洪流，生活被社交媒体、新闻头条和时尚潮流所填满。
在见到祈阳前，他便清楚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但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彻底脱离社交，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娱乐圈。
那是一个光鲜亮丽却又复杂多变的世界。
这样一个人，真的适合去吗？
见他不说话，祈阳轻皱了下眉“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哦，不是。”许承隽从思绪中抽离“只是没有身份证我们暂时没办法上飞机，对了，我还不太了解你的基本信息，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多大？这个祈阳山君可记不清，一千三百七十几，三？还是四，还是五来着？
山神大人依旧秉承诚实的美德。
他摇摇头“记不清了，从有记忆我就一直生活在密云山，太久了，没什么时间概念。”
至于家人，虽然山里的小妖怪都是他的孩子，但许承隽问的明显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也没有家人，我的父母也早已过世。”
许承隽手指轻轻扣着方向盘，思索片刻，他打开车门下车。。
他的很多人脉都在江安市，此刻却显得遥不可及，没有身份证，两人寸步难行。
许承隽紧握着手机，一个个名字在他联系人列表闪过，他寻找着那些可能帮的上忙的老同学。
经过一番周折，身份证的事总算有了眉目，他的同学答应帮忙。
许承隽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倚着车门点了根烟，目光不经意间透过车窗，定格在车内的中控台上。
那里，祈阳坐在副驾驶，手指轻轻地弯曲，一下一下按着小黄鸭的脑袋。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祈阳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充满好奇的后脑勺。
还有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似乎玩得很是欢快。
一根烟燃尽，许承隽深呼了两口气，散尽烟味，重新返回车上。
此时车内的祈阳端坐在座椅里，两只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淡淡，安静如画。
许承隽被他佯装端儒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
祈阳疑惑地转头看他。
许承隽收敛笑容“咳，我们先去解决身份证的问题，明天再出发回江安市”
他重新系好安全带“对了，你早饭吃了吗，回市区路程有点远，我先带你在附近吃点东西。”
“嗯。”祈阳的语气很淡。
他没什么口腹之欲，许承隽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安全带，系一下。”许承隽说道。
说完，他倾身上前，伸出手拉出祈阳一侧的安全带，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祈阳微热的呼吸打在许承隽的颈间，。
“把这个轻轻拉出来，然后扣在这里”
祈阳看着许承隽的动作，学习人类社会的技能。
许承隽坐好后，轻轻抬手蹭了蹭脖子，启动汽车，出发。
车子缓缓驶离密云山，到了县城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全速向东明市驶去。
许承隽的社交能力向来很好，一路上他简单的为祈阳讲述了当明星需要注意的地方。
祈阳单纯又好骗，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便能轻易被带出来，甚至没有核实过许承隽的身份。
好在自己不是什么坏人，此刻他更庆幸的是自己一时冲动跑来密云山，如果祈阳遇见的是别人，只怕现在也已经在那人车上了。
娱乐圈的水有多深许承隽再清楚不过。
看上去温和的人可能腹黑伪善，看上去热情的人可能笑里藏刀。
明星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放大解读，甚至断章取义。
总之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个小时的车程，许承隽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祈阳只是偶尔应一声，不过氛围倒是还算融洽。
直到车子驶进东明市，许承隽感觉自己要说的话还有很多，要交待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教。
两人直接来到办理户籍的派出所，提前电话沟通好的老同学也已经等在那里。
户口本，临时身份证，一应俱全。
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刻，祈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人类。
“2000年3月11日。”
他专注地看了五分钟，低声念出上面的出生日期。
“生日你自己不记得，我就随便填了一个。日期是昨天，看你年纪大概也就二十三四岁，应该差不了多少。”
祈阳没有异议，小心翼翼的将身份证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午饭许承隽选在了一家中餐厅，这里的菜品不错，又是国人的传统口味，他猜想祈阳应该能吃的惯。
两个人，四个菜，份量绰绰有余。
祈阳安静地吃着饭，没有不习惯，全程优雅从容。
可他内心却并不像面上那么淡定。
原来人类的食物这么美味？！！
神明是不需要人间烟火的，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年轻的时候他也好奇人类的食物，但那还是千八百年前，远没有现在的食物品类多。
之后山神庙萧条，他吃过最多的就是福德庙里的贡品，左不过就是一些糕点，肉食。
吃多了，便觉得没什么新鲜，山里的小妖怪们年纪小，馋嘴儿，爱吃，抢着吃。
偶尔有没见过的食物，他也没有什么食欲。
再说，挺大个神，总不能跟孩子抢吃的。
至于人间美食，即便是想尝尝鲜，他也没那个钱买。
直到桌上的菜光盘，许承隽有些不确定的问“吃饱了吗？没吃饱可以再点。”
“嗯，很饱。”祈阳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许承隽对他饭量的震惊之意。
他可以不吃饭，但绝对不能浪费食物。
“也很好吃，谢谢。”他又补充到。
肯定别人的善意和付出，并做出感谢，这是人类该有的礼仪。
饭后，两人又来到商场，为祈阳置办了几套衣服，买了手机，办理了电话卡。
许承隽不知道他哪里懂，哪里不懂，便不厌其烦，事无巨细的为他解说每一个细节。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带幼儿的保姆，虽然这个幼儿看上去不急不躁，眼睛里却总是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个套在大人壳子里装成熟的孩子。
祈阳看着新买的手机，又沉默了，其他东西他没有看到价格，许承隽只是拿着一张卡，刷卡付款。
但手机的价格是清清楚楚标在那里的。
“这个钱，我多久能赚到？”
“什么？”许承隽没听懂他的意思。
“手机的这个钱。”祈阳抿了抿唇，他很心疼，许承隽说这个东西是必备的，他又不能拒绝。
“等我赚到钱就还你。”
许承隽噎了一下“呃，你不用在意，前期的包装是必须的，钱你很快就能赚回来，别有负担。”
祈阳很想说声好，或者点个头，但他做不到，他是真的很心疼。
晚上两人定了酒店，许承隽没有选择回家住。
一来母亲的家里只有两个卧室。
二来担心祈阳一时之间不适应，最好先给他一些私人空间，消化消化。
定好明天的机票，许承隽通知了小安，又给母亲去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明天离开，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只等着明天一早飞往江安市。
山神大人自然没有睡意，酒店的床很软，连地板也是柔软的毛毯。
天花板的灯圈很漂亮，房间内所有的陈设，对他来说都无比新鲜。
终于，在一一观察了所有物品之后，他躺在大床上鼓捣着新买的手机。
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他实在想不通，东明那家伙为什么整天对着个砖头样的东西傻笑。
手机里有很多图标。
字，他都认识，但完全不理解它们的用途。
他对手机的理解还只存留在，相聚很远的两个人可以互相通话。
但山神大人没有很多朋友，有也都是同为神明的神，有事直接去他家了，犯不着用这东西。
许承隽还给他下载了几个常用软件，祈阳点开绿泡泡，里面只有许承隽的名字。
再点开通话，上面也还是只有许承隽的名字，他现在很想给东明打个电话显摆一下，但他不记得东明的电话。
摆弄了一会，他实在找不到乐趣，便丢在一边，静静地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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