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窫窳，《山海经》中有两处记载，一说他是蛇面人身的神明，一说它是身型如牛的食人凶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区别？要说这其中缘由，最了解的当属陆吾。窫窳居弱水，在昆仑山下，陆吾从前看守的便是昆仑。
当年，神明窫窳被同为神明的贰负与其臣下危联手所杀，而后，危被囚.禁。
窫窳死后，在开明兽的东边来了几位巫师，分别是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上古时代巫医不分，这几位即是当时的神医，他们手捧“不死药”，又把窫窳“救活”了。
戈旦说的“死后变凶兽”，指的就是这时候的窫窳。
原本蛇面人身的神明，经过巫医们的一顿操作，竟成了个红身、人面、马蹄的牛，而且跟蠪蛭、狍鸮等凶兽一样，他的声音也变成了婴儿的啼哭声。
此时的窫窳成为了凶兽，他坠下弱水，浑浑噩噩度日，时不时还要爬出来吃个人。
龙稚曾被家族训练成为玩物，他深知一些凶兽的恶劣，并没有凶兽统治世界的想法，而是让能理解凶兽的神明降世。从神明到凶兽，窫窳最理解身为凶兽的苦痛，也最符合龙稚心中带来平等的希望。
然而，如今的窫窳早没了往昔风采，完全靠食欲与本能驱使，指望他成为领袖，根本不可能，于是，龙稚把目光投到了从前的神明身上。
如此，便能解释龙稚找上楚家兄弟的原因，他想让死前的窫窳取代现世弱水中的凶兽，这一次，他还要为神明找到不死之法，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后一个已经实现，楚暝身上的实验成功了。前一个未能达成，因为“通道”的条件无法满足。孙晓雪身边有异兽保护，而康复院也搬到了不周山脚下，卿銮与装扮成实习生的异兽守在那里。
即便如此，若这推测与龙稚的目的吻合，便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山神掌管万山事务，昆仑山也不是例外，若只涉及普通异兽，山神就有权限处理，偏偏涉及到窫窳，便就有了例外。
虽然现在是凶兽，但窫窳曾身为神明，有关于他的事务需要由上神来决定。
“就是那个制定奇怪规则的神呗？”司小礼这话可谓出言不逊，还是当着一位神明的面儿说的。
然而——爱人吐槽一下怎么了？何况就是因为上神把持规则的解释权力，才导致他的爱人转世不得善终。
他能忍到今天，是因为雪神曾告诉他，作为上古神明之一，山神不能带头破坏规则，为了天界安宁，为了人间安稳，他们只能选择妥协。
“做神还是做人，有什么关系？我问心无愧。”寒瑛如是说。
这辈子的司小礼没想这么多，他只是真心实意在吐槽。
“还有那几个巫医。”司小礼道：“既然号称有‘不死药’，那就把人救活啊，怎么还救成了个怪物？人面马蹄牛身子，直接弗兰肯斯坦了。”
说完又解释道：“弗兰肯斯坦你知道吗？就是被很多不同的动物拼接起来的生命体，是科幻小说里的角色。”
“当然知道。”男人骄傲道：“你书架上的书我都看过。”
说完两人均愣住。司小礼狐疑道：“你什么时候看的？”
山神：“……”遭了，真是每日一掉马。他只好承认了自己偷窥少年成长的全过程。
司小礼得知后，不觉目瞪口呆，脊背发凉。
“对不起！”男人立即道歉：“因为你这一世没有父母，也没有从前的记忆，性子又那么软，我怕你受委屈，还怕你自己没办法好好生活，所以才——”
“停！”司小礼打断男人的话。“我关心的不是那个……”
男人不明白，只看到爱人满脸通红，但仔细一看，好像又不是气的。怎么回事？
似是下定决心，又像是绝望了，司小礼问道：“我自己偷偷……那个……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吗？”
山神：“？？！”那个？哪个？都是男的都懂得。
见山神不语，司小礼小脸儿由红转白。“不是吧？你真的在旁边看啊！”这可不只是色的问题了，这是变态偷窥狂啊！
“没有没有！”男人忙解释：“非礼勿视，我没看，真的！”
司小礼保持怀疑态度，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男人终于败下阵来，长长吐出口气，道：“有几次，你……之后睡着了，我帮你盖了被子，收拾了——”
“别说了！”收拾什么啊？！你咋那么勤劳呢？！司小礼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那什么。”必须结束这个话题，司小礼催着山神：“你是不是得跟你老大报告这个事儿？你快去吧。”
山神：“……第一，上神不是我老大，严格讲我的排位在他之前。第二，诸神原则上平等，只是分工不同，上神负责掌管规则而已。
司小礼立即领会领导意图——他用词不当，下了领导面子，于是当即换了说法：“移交管辖权并协商处理方式。”
山神：“……”要不说爱人这辈子读了法律系，这小嘴儿叭叭的，一套一套的忽悠神。
***
孟极说要来，司小礼想着怎么也得个三五天，结果男人回办公室的功夫，门口忽然蹿进来一个白影，飞身跃起，直接落到了司小礼怀里。
幼兽形态的白豹子甚是可爱，翻着肚皮扭来扭去，仿佛鲤鱼打挺一般，嘴里不停发出“孟极”的声音，有点像小猫撒娇时候的叫声。
六出笑道：“豹子特别开心的时候就会这样。说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连变成兽形态都喜欢变成幼兽呢！”
天降猫猫，谁能不爱？司小礼甚感惊喜，白雪团子在他身上一打滚儿，他恨不得立即下单全套宠物玩具。
唯一的问题是，团子一直“孟极孟极”，司小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让六出一句句翻译也太耗费时间。
亲昵了一会儿，司小礼还是要让白豹子变成人形。孟极依依不舍，又在司小礼身上蹭蹭，方才翻过肚皮，端正坐好。
然后“砰”的一下子，孟极直接在司小礼腿上变成了人形态。
看到那模样的瞬间，司小礼彻底呆住了。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姿挺拔，盘着腿，端端正正地——坐在司小礼的大腿上……
司小礼：“……孟极？”
老者一歪头：“孟极~~~”声音绵软悠长。
司小礼：“……”感到了严重违和甚至于有些许不适。
六出笑起来：“哈哈哈哈，豹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爱好变老头了？”分明他的年纪换算成孟极的寿命，应该是个青少年。
“谁会爱好变老头？”仙风道骨的老者嘟着嘴：“都怪人类的刻板印象。”
孟极喜欢书画，至于功力，几千年的造诣可不是吹的，拿出去每张都是精品。结果专家们一看作者是小孩子，原本的赞美之词全都拐了弯儿。
“效仿的痕迹很重啊。”
“这笔力还差一点啊。”
“没有古人的神韵啊。”
“还是缺了点内涵啊。”
孟极土拨鼠尖叫：“啊——！”分明是看人下菜碟儿！孟极不乐意了，去找卿銮姐姐哭。
卿銮一看这给孩子委屈的，立马发动“钞能力”，给孟极包装了个海归老华侨的身份，还在欧洲买了大城堡，在里头办了个书画展，一展成名。
当老先生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场当即掌声雷动，之前的专家们赞道。
“正统的画法，创新的画风，真是不俗啊！”
“是啊是啊，我一看到这几张画，就觉得其中神韵妙不可言，必定是位饱经沧桑的圣贤！”
“我就说那苍劲的笔法，那锋利的笔触，绝不会是个少年能做到的。”
孟极微笑。“那是老朽的孙儿，平日顽皮得很，让诸位见笑了。”
众专家均表示“小公子活泼可爱，未来必为栋梁之材”。栋梁本人内心：“呵呵。”
“人间的评判标准真是奇特。”孟极道：“艺人就喜欢小的，画家就喜欢老的，我的作品明明是一样的，用少年形态到处碰壁，换成个老头儿样子，竟然成了书画家协会的领导，到哪儿说理去？”
言罢，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嘴撅得更高了。司小礼扶额，孟极真说到了点子上，他也理解了孟极这个老年人形态，就跟人类上岗穿的工作服一个道理，不穿不足以体现工作能力，不穿不足以展现行业权威。
但有一件事，司小礼不得不说：“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
豹豹震惊：“寒瑛大人这么快就对我腻了吗？孟极孟极——”
老头儿撒娇，司小礼是真扛不住，忙劝道：“没有没有，关键你仙风道骨的样子，老坐在我腿上也不太合适。”
“懂了！”孟极一秒领会：“我这就变个正太！”说着就要启动术法。
司小礼一把按住他：“别！求求了！”
上次醋缸以为他喜欢正太，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模拟大考，考试时长三小时。司小礼那天不是睡着的，是昏死过去的。
经过商议最终决定，孟极幼兽形态的时候可以让司小礼抱着，人形态依旧维持老头儿，并且要保持人设，不能动不动就坐别人大腿。
不多时陆吾从外头回来，一见孟极十分欢喜，两只猫猫在屋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外头飘着小雪，屋里暖乎乎，司小礼手捧一杯红茶，坐在沙发上，身边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们，楼上有他心意相通的爱人，人生美好惬意。
然而，现实并不能尽人意，龙稚的事情让这份静谧染上一丝异样，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司小礼莫名感到慌乱，却也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或许真的是因为太年轻，遇事不够沉着。
六出、晓雪、孟极，这些最初的伙伴都在身边，他还有了戈旦、邱聿一众新朋友，上古山神就在背后，会在他危难时保护他，在他难过时陪伴他，在他——
司小礼猛然回神，想歪了！都怪傍晚快来临了，意识自动心猿意马，心思快飞到模拟考上了。
“别的男大也这么色的吗？”司小礼默默脸红，需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决定——做个香酥何罗鱼吧！对，“做点什么”是做饭的做，雪神转世的本质是个厨子。
香酥何罗鱼是司小礼的拿手菜之一，之前孟极就夸过，还给司小礼题字“香酥大老爷”，那时候司小礼还以为老艺术家没正行，没想到人家还是个孩子。
刚好今天给豹豹接风洗尘，司小礼撸起袖子，正要去后山抓鱼，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音。
是楚暝。
司小礼心说正好儿，带着楚明明一起来吃饭，接起电话未及开口，楚暝急切道：“司小礼，康复院出事了！”
楚暝语速极快：“龙稚带着一群异兽打进来了，卿銮受伤了！”
司小礼：“什么？！！”
PS：本文主要参考的《山海经》及翻译为中华书局2011年五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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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 小公子活泼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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