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船厢里,时芙为沉睡的沈望沐浴更衣,看见脖子狰狞的伤疤,她抿着唇,把心口涌起的所有心疼都咽下去。

沈望醒来时,察觉自己在陌生的厢房里,看见时芙竟然在自己身边,她不可思议的挪动,却扯着脖子的伤口,动弹不得。

“自小姐离开大王宫,明山君放心不下,连忙赶来,我跟随明山君,赶到金檀码头,大船早已不见踪影,只能连忙召船而来,沿途返回,总算在神女岛看见踪影,不料燕王已与沈官开战,神女岛一片残骸,明山君从沈官口中得知,你为燕王所杀.....”

说到这里,时芙泣不成声,垂头落泪,“明山君找到小姐时,小姐在军帐里满身是血,时芙以为小姐没有了气息。”

“明秀告诉时芙,并非燕王所杀,而是小姐自刎。”时芙抬眼看沈望,“时芙不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幸好小姐平平安安,如今我们正要返回金国,离开这里,小姐才可以永远平安。”

时芙说得不清楚,沈望却知道,自己的命运被这三个男人重新分配了。

门外有一道身影,杨至霆推门而入,见她已醒,快步而来,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以免伤筋动骨。

“时芙,你先离开。”他吩咐,时芙对他言听计从。

安静的厢房里,杨至霆倒是打量起她,那目光看得沈望心发慌,闭上眼睛等他说话为止。

“沈望,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的女人,没想到这么蠢。”

强大的气息靠近,沈望睁开眼,杨至霆查看了她的伤口,“你怎么敢自刎的,经过我同意了吗?”

无论何时,杨至霆总是这幅不正经的姿态,沈望已经习以为常,杨至霆却笑得很勉强,“金月主这个身份,你就不知道亮出来自保。”

他弹了弹沈望的额头,微痛的力道,“蠢女人。”停顿了一下,他戏谑道,“蠢就蠢吧,我收了。”

沈望静静看他,平静的眼神里交换默契,杨至霆无可奈何,解释道来,“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们达成了一致,停战直至你安全离开。”

“谢忱怎会同意。”她心里想。

“有些事,需要这么多道理吗?”杨至霆瞅了瞅她的伤口,换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好说歹说你也是我即将过门的妻,你有什么事,谁赔我妻。”

沈望却停留在心里的问题,杨至霆见她沉思,替她解答,“如果你在我眼前自刎,你猜我会做什么。”

这般反问倒是把沈望问住,“如果谢忱在我眼前自刎....不对,他不会这么做。”

“光想他,想想我呢。”

“那我会很伤心。”沈望扯出一个笑容,杨至霆骤然低下头,吻住她的额头,“会伤心,那还是心里有我的。”

这一压吻,沈望眼角沁出泪,杨至霆按着胸膛,佯装受伤,“小小举止就让你这么害怕了?”

“死过一次,没什么可怕的了。”

“那你在伤心什么。”

“落到如此结局,是我咎由自取么。”她若有所言,眉间是愁绪。

尘埃落定,沈珺与谢忱之间,总有一人必死无疑。

杨至霆替她拢了笼蚕被,低声安慰,“权利的洪流岂是你一人之力可扭转,且让他们拉锯,苦看结果。”

总有一天,金国会传来消息,那一刻,便知道谁是最终的赢家。

时芙敲门而入,带来一封信书,“是白鸽传书”

“时芙,你念。”杨至霆吩咐。

“等我。”

“没了?”杨至霆夺过信纸,见是谢忱落款,阴恻恻的笑。

“你很期待?”他问沈望,沈望摇头。

无论等到他与否,总会伴来坏消息。

在神女岛的险事皆抛船后,大船游在寂静幽黑的檀湖上,一路往金国东行。

接连数日,他们终于上岸,在大船的劳顿让沈望的伤势恢复很是不好,杨至霆在金檀码头附近包下客栈,决定直至沈望身体恢复过来,再反大王宫。

事已至此,沈望已经竭力不去想谢忱与沈珺的战事,只是偶尔做噩梦,梦见诡异的事情。

偶尔会看见沈珺被谢忱活抓,成为活靶子任谢忱射杀,还会梦见谢忱在神女岛被围剿,他站在尸堆里,发乱成团,面如死色,腰身僵硬,一群剑兵将他包围成圈,同时将剑从他腰身刺入。

更会梦见,她自刎走马灯剩下一口气残喘时,谢忱抓住她的手威胁她不能死。

他说的话一向狠毒,只是她的会记得,手背有眼泪滴落的温热。

日子成为漫长的等待,无论谁是赢家,她不过在等待一个永远不能接受的消息。

夏末秋初,天高气爽,云卷云舒。

他们一行人在客栈待了两个月之久,沈望的病根彻底除下,杨至霆仍然等她出厢,出门走动,活络身体。

她一出现在门口,一身清色裙,服帖又修身,脸色也因照顾有加红润了不少,除去偶尔发愣时的悲戚,当下是姿容难挡芙颜。

杨至霆要扶她,她嗔道,“我这不是好了吗,我要自己走。”

“你开心便好。”两人相处自然了许多,杨至霆对自己的照料很是满意。

这个月里,金檀县的县长大人邓挺和地绅们知晓杨至霆的逗留,纷纷来拜访,还出动了家里的女眷,从沈望那入手,关心备至。

沈望也因此结识了县长大人的发妻,冯玫玫。

今日特地是赴冯玫玫之约,相约制茶之艺。

杨至霆把沈望送到茶坊便离去,冯玫玫早已在茶庄里等候,如今正挽起袖子,在检查平篓里的茶叶是否有虫子。

“我来把茶叶入罐。”沈望喜欢闻着晾晒过后的茶香,很让人安心,她拿起小罐,将茶叶装入。

冯玫玫关心道,“金月主伤势在身,切勿搬搬抬抬。”

她使了个眼色,婢女帮沈望打下手。

茶坊门外,巷子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路人都往一个方向急忙过去,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沈望和冯玫玫走出茶坊,街上多的是与她们不知缘由的人。

“这位公子,”沈望随手招了一人,问起,“不知大家集聚,所去何处?”

“我也不知道,”路人激动道,“大家都说码头那不寻常,好像是一艘大船,上面下来了很多孩童。”

沈望看向冯玫玫,两人连忙赶过去。

金檀码头果然如那路人所言,正有一群孩童上百人,他们最大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甚至是小孩的怀里还抱着的襁褓。

这群远方来的孩子,面廋如腊,身扁如柴,有的眼里剩下了麻木,有的蹲下一直哭,疲惫的就地睡了过去。

沈望看着一位还抱着婴儿的小女孩,她眼里满是对众人指指点点的惊恐,衣着单薄,脚上连一双像样的鞋子也没有,发丝乱糟糟,打了结,干燥发黄。

“天呐,怎会如此,造孽啊。”冯玫玫惊叹道。

沈望也掩面流了眼泪。

这不禁让她想起年幼时,与家人逃亡的路上,并不比眼前的孩童们要好上多少。

眼前无家可归的孩童,这路上可是吃了多少苦。

一阵循序的马蹄声,县长邓挺与官兵赶来。

官兵们把现场看热闹的人群分开,邓挺对这蜂拥而来的孩童,一时太阳穴胀着疼。

这是一桩难事。

邓挺见娘子在场,来到冯玫玫身边,见沈望掩面,他安抚道,“这场面过于折煞金月主,我派下属陪您离开。”

“并非,县长大人置身事内,还请县长大人先处理这事。”

话音刚落,杨至霆赶来码头,来到沈望身边,见她避着自己默默擦眼泪,他低声问,“哭了?”

沈望点点头,杨至霆把自己的手帕给她,“这些人来历不明,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疾病,还是不要靠近的稳妥。”

忽然,孩童里爆发出一个男声,“姐姐!”

小男童跑向沈望,杨至霆挡在沈望身前,小男童忙止步,试探的目光看向沈望,试图让沈望也记起他。

“你是——”沈望张了张嘴,认出了他。

大半年前她登船来金国前,从他那里买了一碗姜汤。

大半年过去,小男童的身形几乎没有变化,反而更瘦了。

官兵上船,押着几位船工下来审讯。

船长被踢着膝弯跪在邓挺面前,为保命他苦苦哀道,“我们那打了起来,听说是位王爷和一位大官交战。把我们那的男丁都征了去做小兵,我们没了房子,没了田地,到处是尸体,这些孩子没了家人,无处可去,只能带着他们投靠金国。”

“大人,孩子是无辜的,求你大人给他们一处地方睡觉,给他们一口饭吃。”

船长想起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个劲的磕头。

异国异土异乡人,卑微的为上百生命乞求着,教在座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官兵从船上下来,把搜到的结果告诉邓挺,“县长大人,船上有十五具孩童尸首,其余并无可疑,这里的孩童清点完毕,共计四百九十有六。”

“我娃娃在船上染了风寒,死在里头了。”船长痛哭流涕,“县长大人行行好,给他们一处瓦头。

邓挺怕处理不妥,想着第一时间要先上报巡抚,但一转念发现杨至霆便在这里,他连忙禀报,“明山君,臣以为兹事体大,应先上报,这些孩童的去留....”

他的声音里是没有法子了,沈望想与杨至霆商榷,拉着他一旁低头交耳,不过一会,杨至霆交代道,“孩童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如今金幽交好,更应把幽朝来的孩子好生照料,邓挺听命,保证孩童这数日更衣饱食,如今金月主身无大恙,我们也即将将返回主城,孩童悉数跟我们,你需要为我们配备军力,保障路途安全,这些孩子,一个也不能少。”

“是,邓挺谢过明山君。”邓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四百多位孩童,他上哪安顿。

“此事过后,邓挺会专心修葺孤儿堂,以防本县再有此事发生。”他效忠心。

“我把他们带回主城,并不是要他们进孤儿堂。”杨至霆说道,邓挺尴尬的摸摸鼻子,想到了这些孩子的去向,进大王宫从小训练为宫奴。

这还不如去孤儿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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