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水时刻与段求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她能感受到后背灼热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杜若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只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恶鬼,看起来与她十分亲昵熟悉的样子。
杜若水受不住他的视线,衣袖一挥,在段求眼上变出条白绫,遮住他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睛。
段求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以拳掩唇,脸上的笑意肆意,段求没打算扯掉白绫,纵容着杜若水所有的举动,好似现在杜若水给他一刀,他也能笑着接下。
杜若水听着他的声音便觉得浑身的汗毛战栗,她深吸一口气,封闭自己的五感,将段求甩在身后。
这是一方幻境中的幻境,青石板的小道上,有侯府的侍从迎面走来,但他们的神色如常,似乎并未看见杜若水他们。
侍从们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杜若水这才惊觉,在这方古怪的幻境中,他们并没有实体,旁人也无法看到他们。
想到这个可能,杜若水撇了撇嘴,她不知道神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和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杜若水果断的往杜知远的房间去,庭院中站着不少的人,将院子围成一个圆形,偌大的庭院寂静无声,只有木板拍打皮肉发出的闷响。
杜若水直接穿过人群,看到了庭院里的景象,一个穿着破烂单衣的小女孩儿躺在长椅上,两个大汗将她的身体紧紧禁锢住,而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手执长板的男人。
段求跟在杜若水的身后,见到这副场景时,薄唇紧抿,他的眼上虽蒙着白绫,但他可是只恶鬼,区区一条白绫还遮挡不住他的视线。
长长的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在小孩儿的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浸湿了大半的衣衫。
“我……我没错……我没有错……”
小孩儿已经被打的失了神,但她口中不停的念着一句话,汗水从额头颗颗砸落下来,混着血水,在地上积蓄起一滩猩红的血水。
周围大气都不敢喘的下人就算心再冷再硬,看着小孩儿的伤势,身上没一处好肉,他们都不忍直视的避开视线,心中更多的是害怕和畏惧。
杜若水的脸色越来越沉,她冲上去想要抓住男人手里的长板,可她的手直接穿了过去,木板便直接穿破她的身体,用力的打在小孩儿的后背上。
“杜知远,你这个畜生。”
杜若水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杜知远比之前更年轻些,但他那副冷漠的神态依旧让人厌恶。
被打的小孩儿自然便是才九岁的杜若水,她关于幼时的记忆一瞬之间全部浮现在脑中,杜若水痛苦的捂住额头,被段求温柔的抱进怀中。
九岁那年,杜若水受了一顿很重的责打,郡主的母亲柳氏,为李鸢举办了一场庆生会,邀请了整个皇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侯府自然也在受邀的名单之中,那时的杜若水刚好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她的父亲在这场宴会中,与柳氏偷偷私会。
两人躲在偏僻无人的假山后面拉扯,记忆中一直沉默寡言的父亲,对柳氏说了许多话,其中掺杂着甜言蜜语,还有杜知远这几年的无尽相思。
可杜若水只觉得可笑,她躲在假山的洞中,听着杜知远那些甜到发腻的情话,死死咬着手,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从杜若水记事以来,她便从未瞧见过父亲这副模样,即便面对母亲,也是冷漠到极致,哪里有此刻千分之一的柔情。
两人拉扯间,逐渐发出暧昧的声响,九岁的杜若水惊恐的瞪大双眼,她不知道父亲同柳氏在做什么,但耳边充斥着柳氏娇弱的喘声,一下又一下刺入杜若水的心口。
他们待了很久才离开,等杜若水从假山里爬出来时,已经全然失了神志,她的手被咬出血印,因为害怕和紧张,头发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打湿,黏腻的贴在脸上。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娘怎么办……我怎么办……”
九岁的杜若水彻底慌了神,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侯府夫人云绣正守在门口,一瞧见狼狈的杜若水,心疼的将人抱进怀中。
“阿水去哪儿了,叫母亲好担心,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快去泡个热澡去去寒气。”
云绣拉着杜若水冰凉的小手,牵着人回到侯府,从脱衣到沐浴清洗,都是云绣亲力亲为,女人怜惜的目光落在杜若水的身上,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心疼极了。
夫人将头轻轻贴着杜若水,浴池中热气蒸腾,杜若水伸手摸上云绣的脸颊。
侯府夫人也不过三十,可脸上的细纹已经爬满,憔悴的神色让她更显的苍老,杜若水的母亲生的十分好看,即使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更多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惊人容颜。
“阿娘,你爱父亲吗?”
杜若水的话让云绣动作一滞,她僵硬着身子,半晌才叹息一声,她说,“或许还爱着吧。”
得到这个模糊不定的回答,杜若水忽然呜咽哭出声,她抱住云绣,将脑袋埋进女人的颈窝。
“阿水别哭,娘亲给你唱歌谣,你不是最喜欢听娘亲唱的歌谣了吗?今晚娘亲陪着你睡,我们阿水要笑,要活的像个小太阳。”
云绣低声的唱起歌谣,温柔的歌声逐渐安抚杜若水的情绪,她轻轻拍着杜若水的后背,抱着人温柔的哄着。
李鸢的生辰宴持续了半月,郡主府每日丝竹声乱耳,大门都快要被人踏破。
从那日发现了杜知远的秘密之后,杜若水开始有意识的故意捣乱,起初只是些小打小闹,杜知远只责骂了她几句。
等生辰宴的最后一日,正好是李鸢的生辰,郡主府来的人聚集了全皇都的达官显贵,就连当朝太后也来了这场宴会。
杜若水精心准备了数日,就等着这一天,她恨不得宫里的贵人全都来李鸢的生辰宴,人越多这张表演的观众便越多。
宴会上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杜若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她手里端着一壶酒,直直的走向人群中被簇拥着的柳氏。
杜知远就站在柳氏的附近,他看见自己的女儿这副打扮,立即神色严厉的训斥,喊着人就要将她待下去。
杜若水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她立马变换面容,可怜巴巴的掉起眼泪,她看着李鸢的母亲柳氏,语气恳求惹人怜爱,“柳姨,从前总是听父亲提起你,说您是这世上生的最好看的女子,阿水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父亲都如此夸赞的人定是顶好的,今日见终于到柳姨,您果真同父亲说的一样好看。”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人神色各异,一时鸦雀无声,全场寂静下来。
有些人嫌恶的眼神落在杜知远与柳氏的身上,掩着面掀唇冷笑,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杜知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隐有发怒的征兆,他上前抓住杜若水的手臂,咬牙切齿的说着,“阿水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娘亲还在侯府等你回去,你现在就回去陪她吧。”
杜知远说罢就叫人将她拉下去,可杜若水怎会让他如愿,她敏捷的避开侍从的阻拦,冲到柳氏的身前,拿起怀里的酒壶替她倒了一杯酒。
“柳姨,阿水敬你一杯。”
杜知远与柳氏有些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算起来,柳氏是杜知远的堂妹,她叫的这一声柳姨合该如此。
柳氏犹疑的接过酒杯,柔弱的目光往杜知远的方向望了眼,这一眼勾起杜知远的怜爱,啪的一声,杜若水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杜若水被这一掌打的头昏耳鸣,她看着身前自己这位父亲,眼底的冷意愈发浓烈。
“这都是你的错!”
杜若水大喊一声,四周陡然升起烟雾,有人往堂中扔了迷烟,特制的铁球里装满了迷香,铁球落到地上,在堂中滚动起来。
众人连忙捂住口鼻,只是这迷烟仅是一口便能将人的神志扰乱,杜若水特意从黑市寻来的东西,耗费不少手段。
杜知远也吸入了不少,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没有要放过杜若水的意思,摇晃着身子想要抓住她。
杜若水冷笑一声,只扫了他一眼便走向柳氏,她手里提着那壶酒,一步一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的人。
柳氏面露惧意,瑟缩的往后挪动身体,杜若水在她身前蹲下,然后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整整一壶的酒这么被粗暴的灌进了柳氏的口中。
杜知远愤怒的嘶吼一声,强撑着身子跑向柳氏,可他没走几步,便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目眦欲裂的盯着杜若水,张开的手微微颤抖,双眼通红让人有些可怜,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柳氏。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荒唐。
壶里的酒一滴不剩的灌进柳氏的嘴里,杜若水这才松了钳制住柳氏下巴的手,她跨坐在柳氏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柳氏那张柔弱可怜的脸。
双手渐渐收拢,杜若水掐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道加重,柳氏的脸因为窒息变得通红。
只要她再用力一点,柳氏就会死在她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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