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沉沉的,唯有两三点烛光。
一名蒙面死士跪在华贵的脚塌上。
“幸不辱命,姜姑娘落水,不出意外,此刻已经死了。”
忠勇侯夫人坐在床榻上,眼神乌沉沉的,“叫什么姜姑娘,那是少夫人,不要再出岔子,毅儿等不起。”
“是。”蒙面刺客低头,“主子放心,修德坊安排了人盯着,若少夫人侥幸落水不死,回太傅府的必经之路上,也必死无疑。”
忠勇侯夫人点头,轻抚指甲尖,“行了,你下去吧,我得好好想想要准备些什么聘礼。”
毅儿大婚,可不能寒酸了。
鹅笼、酒海、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都得有。
订婚、迁葬、婚礼、合葬……
一桩桩,一件件,万万不能失了侯府的牌面,让毅儿脸上无光。
夜色如墨,朱雀大街上的喧嚣渐渐沉寂。
一辆马车在昏暗的街道上疾驰,车轮滚滚,发出沉闷声响,马车内,姜宜和杨延舟相对而坐,各自心不在焉。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碰撞声。
杨延舟脸色一变,迅速掀开车帘,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和驾车的护卫打了起来。
“不好,有刺客!”
杨延舟低喝一声,一把将姜宜拉到身后,抽出腰间佩剑。
心中思绪万千。
又是谁想杀他?
身为国公府的嫡子,父亲是国公,母亲是公主,家财万贯,这样尊贵的身份,他整天吃喝玩乐,就是想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蜮伎俩。
“姜姑娘,今日是我拖累了你。”
姜宜摇头:“要不是你,今日我早就溺死了。”
刺客们如饿狼般凶猛地扑来,刀剑之声瞬间交织一片,招招都朝姜宜而去。
姜宜瞳孔微张,瞬间明白过来,“杨公子,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杨延舟点头,眼神冷峻至极,手中之剑舞得密不透风。
剑势凌厉无比,每一招每一式皆带着深厚内力,再没一点纨绔气质。
刺客们攻势如潮,一波接着一波。
然而杨延舟却如中流砥柱,岿然不动。他的剑法变幻莫测,时而如狂风骤雨,让刺客们难以招架。
刺客们心中暗惊,这又是哪个旮旯蹦出来的高手,此人武功之高,远超他们想象。
但他们受令而来,务必要取姜宜性命。
杨延舟一剑砍翻两名刺客,拉着姜宜纵身跃下马。
他衣袂飘飘,仿若仙人临世。
“一群哪里来的见不得光的下贱东西?。”
蒙面刺客不答,下手却越发狠厉。
杨延舟身姿矫健,剑法凌厉,但刺客人数众多,一波又一波。
他渐渐有些力竭。
一个刺客见状,趁机朝姜宜砍去。
杨延舟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他用肩膀帮姜宜挡下了这刀。
继续与刺客们战斗。
姜宜看着杨延舟受伤,心中一阵内疚,知道自己拖累人了。
她鼓起勇气,从地上捡了一把长剑,握菜刀一样握在手中。
当一个刺客再次靠近马车时,姜宜毫不犹豫,杀鸡一样刺出一剑。
刺客一时大意,被姜宜刺中了肩膀。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想办法带着姜宜逃离这里。
杨延舟一边与刺客们周旋,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趁着刺客的一个破绽,他拉着姜宜,翻身上马,朝着修德坊入口奔驰去。
一众蒙面刺客,紧追不舍。
风在耳畔呼啸,姜宜心惊肉跳。
杨延舟带着姜宜一路狂奔,终于逃到了辅兴坊的安乐街道。两人躲入一家食肆是后厨,暂时摆脱了刺客的追杀。
“你的胳膊……”姜宜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泪水。
心里很是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杨延舟不会受伤。
杨延舟微微一笑,没个正形,安慰道:“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那些渣渣,哪里是小爷的对手。”
姜宜咬了咬嘴唇,猛地撕下里衣,小心翼翼地掀开杨延舟被染红了的衣裳。
“我没帮人包扎过,只包过粽子,也不知道包得对不对。”
姜宜低头,认认真真,一层又一层地帮他包好肩膀。
杨延舟看着被包成肉包一样的肩膀,哭笑不得,但看着姜宜认真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竟说不出嘲讽的话来。
他耳朵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没事,包得很好,比我府上的大夫都好,你很有天赋。”
“谢谢你,姜姑娘。”
姜宜摇了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气氛有些微妙。
“不知道刺客会不会追过来?”姜宜抱着胳膊,微微蜷缩。
杨延舟看着姜宜,想了想道:“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但是……
“杨公子,素未谋面,怎能让你搭上性命救我。”
根本不值得啊。
“杨公子,刺客如果寻来,若是不敌,你把我交给他们便是,不必妄送性命。”
姜宜长长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命。”这糟心的婚约。
“扯谈!小爷要保的人,哪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姜宜笑笑,把感激和一丝丝悸动,在心里一点点埋好、铺平。
“杨公子,你是一个好人。”
杨延舟笑了笑,“好人算不上,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倒是姜姑娘的剑,就如羚羊挂角,无声无息,天赋惊人啊。”
姜宜惊讶:“真的吗?我是第一次握剑。”
杨延舟乐不可支点头,“真的,你是怎么想的?”握剑跟握杀猪刀差不多,完全没有一点姑娘家的轻灵柔软。
姜宜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撩了几根落下耳畔的发丝。
“我厨艺很好,在家中经常杀鸡杀鸭,刚刚就当那刺客是只大鱼,才刺了下去。”
“好好!”杨延舟鼓起掌来,“好一招杀鱼剑法,等待会刺客寻来,就靠姜姑娘你了。”
姜宜用力点了点头,双手握紧,鼓起勇气道:“恩公唤我姜宜便是,必幸不辱命。”
杨延舟乐了,也不客气。
“你很不错,这次侥幸不死,以后小爷罩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天光见亮,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哈哈!看来那些耗子是找不到咱们了,敢伤了小爷,等我找到幕后主使,就拔了他们的皮,顺便为你报仇。”
姜宜点点头,又摇摇头。
“杨公子,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她心中委实震动,没想到杨延舟会做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延舟瞥了眼灶台,懒散道:“我饿了,又受了伤,就想吃点好的,我想吃醋芹、薤露葵羹、菘菜炖豆腐、炙肉、炖鸡、鲫鱼羹、鸡子饼、清蒸鲈鱼……”
一长串菜名,听得姜宜也饿了。
“恩公我也想吃,但这又没备菜、又没人打下手的,怕是一时半会做不来,万一惊动食肆主人,人家报官抓我们,就不好了。”
“不怕,我是这家常客,而且我有钱。”
杨延舟说着就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一百两面值的银票足足有三四十张,全都被血染得半红,看不清字迹。
这种银票,人家钱庄肯定是不会认的。
姜宜视线在银票和他脸上打转。
杨延舟动作一僵,自然把银票塞回怀中。
“没事,先赊账,到时候让店老板去国公府取就是了。”
姜宜点点头,“真没事。”
“没事。”
姜宜:“到时让店老板到我府上支钱也可以的。”
“不用,小爷有钱!”
那么冷的天,是该喝点热的。
姜宜点点头,径自去灶上,轻车熟路烧起火来。
望着对方娴熟的动作,杨延舟不禁好奇道:“你大小也是太傅家的女儿,怎会对灶上杂事那么熟练?”
姜宜随手磨了两下刀,蹭蹭片起豆腐,豆腐片片都是小拇指大小。
十分整齐好看。
一看便知道厨子的功力深厚。
姜宜边动作边道:“我素来不喜针凿女红,对琴棋书画也一般,更讨厌女训女戒,唯好一个“吃”字,父亲纵容我,自然就落了许多时间在厨房里头。”
杨延舟绕到姜宜身边,指指点点道:“这刀工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花架子、假把式,好看不好吃,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做的饭食都这样,是个光架子。”
“吃了你就知道了,旁的我不知道,父亲却是最爱我做的饭菜。”
姜宜又开始剁鸡,“恩公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做饭技术。”
“这么自信?”
姜宜点头。
“就这么自信。”
整个京城,没几道菜,能有她做得好吃。
杨延舟不禁期待了起来。
姜宜在灶前忙碌着,火光映照着专注的面庞。
不一会儿,菘菜炖豆腐的香味便弥漫开来。姜宜熟练地掌控着火候,让豆腐在锅中炖煮得恰到好处。那菘菜的清新与豆腐的醇厚相互交融,散发出一种温暖而诱人的气息。
炖鸡也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姜宜加入了各种调料,让鸡肉的香味愈发浓郁。她不时地掀开锅盖,查看鸡肉的炖煮情况,确保每一块鸡肉都能入味。
“还差一道鸡子饼。”
姜宜把鸡蛋和面粉搅拌均匀,加入适量的调料,一个个倒入油温适宜的铁锅内,一下一下浇油,不多时,便煎出一个个金黄酥脆的鸡子饼,香气扑鼻。
“好了!”
姜宜依次把菘菜炖豆腐、炖鸡、鸡子饼端到小案前,热气腾腾。
杨延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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