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夜莺轻啼。
林海睿坐在房内,一脸愁容。他把为官几十载的经历都想了个遍,也没想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王爷。
林母李媛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官人,你快想想办法呀?”
林父无奈叹气。
林母见了更着急了:“你去跟官家禀报,说王爷仗势欺人,逼臣子嫁女。”
“这恐怕行不通,你们妇道人家不知道,官家新继位,根基不稳,文臣都以丞相秦烨马首是瞻,官家能仪仗的就只有以英国公为首的几个武将,这赵士程年纪轻轻跟着英国公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且是官家的亲侄子,官家怎会为了我一个小小通判,去开罪他。”林海睿认真地给她分析道。
一旁的林诗婉见父母为了自己的婚事焦头烂额,很是不忍:“父亲母亲不必忧心,大不了我不嫁人就是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放心,父亲母亲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林母宽慰她。
“我是认真的,那赵士程不是说了嘛,就算我不嫁给她,也不能嫁给云轩哥哥,既然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我不嫁人就是了。”林诗婉目光坚定而绝决。
林父听了,思索了一下,最终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婉婉才刚及笄,我们就暂时对外宣称还想多留她几年,不着急嫁人。这这些个皇家子弟,都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定过个一两年,他就又看上别家姑娘,不再非婉婉不娶了。到时候再坐定你跟云轩的婚事。”
林母听了,静下心来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目前这也不失为一条对策,就是要辛苦云轩,再等个一两年了。”
“我相信云轩哥哥,他肯定愿意等我。”林诗婉胸有成竹。
翌日,林母正打发下人把聘礼抬出去,原封不动地送回王爷府。
“慢点,小心别磕着。”
这王爷送来的聘礼,就算没打开来看,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万一磕着碰着了,赔钱倒是小事,毕竟林母出身商贾之家,家底殷实。就怕这不讲理的王爷讹上了,要拿自己女儿去赔,昨日她可算是见识了皇亲贵胄的蛮横霸道。
下人们正一拨一拨地往外抬箱子,大房钱柠,二房周云蕖并肩走了过来。
一进门见如此场景,不禁一脸疑惑,钱柠率先开口道:“三弟妹这是做什么?”
“二位嫂嫂来了,快请坐,我这正忙着让下人把这些聘礼送回去呢。”
“送回去!?”二人异口同声,高声喊道,简直不可置信。
“这...这...这么好的婚事,你们不答应?”周云蕖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二位嫂嫂又不是不知道,婉婉和云轩已有婚约。”
“那算什么婚约呀,不过是随口说的娃娃亲,又没有正式的婚书。”钱柠不以为意。
“可他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早已互相倾心。我和官人不愿意让婉婉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那你们就不怕得罪了王爷,我瞧他昨日那架势,一来就把宾客们尽数遣散,不是个好说话的。”周云蕖提醒道。
“所以我跟官人商量了一下,对外就宣称婉婉还小,不着急嫁人,暂时谁也不嫁,等过个一两年,说不定王爷就不非婉婉不娶了,那时候再坐定和云轩的婚事。”林母解释道。
“小什么呀,都及笄了,哪家姑娘及笄了不议亲。要我说,你们就答应了这门婚事,诗婉嫁进王府,我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再等个一两年,万一那傅云轩等不起,另娶他人,诗婉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我们轩儿等得起,别说一两年,就是三年五载,我们也等得起。”三人正争论着,就听外面有人高声说道。抬头一看,来人正是林诗婉的小姑姑,傅云轩的母亲,林玉兰。
傅云轩也跟在后面,林母见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一身书卷气,对这个未来女婿甚是满意。
问过安后,林母便对他说道:“云轩,婉婉在她自个儿院子里,你去吧。”
傅云轩退出去后,林玉兰盯着钱柠和周云蕖,揶揄道:“二位嫂嫂心可真大呀,自家院里破事一大堆,倒操心起我家轩儿了。”
钱柠性子直,脾气爆,哪里受得了她这一通冷嘲热讽,指着林玉兰高声喊道:“小姑子,你怎么说话呢?谁家院里破事一大堆了?”
“就是,你家才破事一大堆呢!”周云蕖在一旁附和。
林玉兰不甘示弱:“我听说大哥最近在外面又欠了一堆赌债,追债的人都堵到门口了,还是三嫂嫂拿钱给还上的。”
说完她定定地看着钱柠,钱柠一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下去,眼神飘忽不定。
林玉兰又转身看着周云蕖:“二嫂嫂,听说二哥又纳了个小妾,容貌艳丽,性格娇纵,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二嫂嫂不好生整顿自家内宅,操心侄女的婚事做什么?”
周云蕖被她戳中了心窝子,气急败坏,说道:“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以后少打听娘家哥哥的事。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不想诗婉高嫁,还不是看在三弟和三弟妹膝下无子,只有诗婉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嫁给你儿子,家产都是你儿子的了。”
林玉兰一听,怒火中烧:“那你们想让诗婉嫁给那个王爷又是安的什么心?还不是想着诗婉高嫁了,三哥哥的家业就是你们家瑾哥煜哥的了。”
大家互相戳中了小心思,吵得不可开交,林母赶紧站出来和稀泥:“二位嫂嫂,玉兰,你们别吵了,诗婉嫁给谁,全凭她自己做主,我和官人老来得女,把她明珠般捧在手心里,决不会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三人一听,都偃旗息鼓。钱柠这时小声嘀咕:“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做主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林母听见了。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道:“我们家不兴这一套,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二位嫂嫂吃饭了。”
钱柠知道触到了三弟妹的逆鳞,拉着周云蕖灰溜溜地走了。出了门嘴里还骂骂咧咧:“这个三弟妹,平时什么事都好商量,只要触及到她女儿的利益,立刻翻脸。真搞不懂,一个丫头片子,又什么好宝贝的。”
“可不是,我都提了多少回把煜哥儿过继到她膝下了,每次都拒绝得斩钉截铁,上回还差点跟我翻脸。”周云蕖也是一肚子火气。
“唉~要不是家里要靠她接济,就我这脾气,真得跟她吵上三百回合。”钱柠是既气愤又无奈。
说到这儿,周云蕖也是感同身受:“唉~谁说不是呢。我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小妾一个接一个,我的嫁妆,都快搭进去完了。大嫂嫂,大哥最近又去赌了?”
“别提了,我那压箱底的首饰,都被他拿去当了。”
“唉,你说三弟妹咋命这么好呢?一个商贾之女,不仅让三弟忤逆父母,非她不娶,还这么多年一个妾都不纳。”
“这就是命呐~你我可没这个福气。”
妯娌二人互吐苦水,渐行渐远。
*
傅云轩来到林诗婉院里的时候,她正坐在秋千架上,慢悠悠地晃着。
傅云轩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纤巧灵秀,清丽绝俗,微风中白衫微动,犹如一朵百合花盛开。
他的婉妹妹,终于及笄了。本来以为可以很快娶她进门,不曾想......不过无碍,再等个一两年也无妨。
“婉妹妹~”他整理好情绪,温柔唤她。
林诗婉从秋千架上下来,小跑着迎上他:“云轩哥哥,你来啦。”
“表少爷来了,请喝茶。”红莲正好端着茶水点心出来。
二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林诗婉欲言又止,傅云轩看出了她的为难,先开口安慰:“婉妹妹不必苦恼,我都听舅母说了,你放心,我愿意等的。这样也好,舅舅舅母本就不舍得你嫁人,你可以多陪他们两年了。”
林诗婉听他这么一说,笑靥如花,二人喝茶吃点心,相处如常。
*
不出赵士程所料,林家将聘礼悉数退了回来,并休书一封,上面写道:“承蒙王爷抬爱,下官荣幸之至,然小女年幼,不急婚嫁,望王爷见谅。”
赵士程看到信时,嘴角微扬。那日滥用职权,以王爷身份去震慑林家,一定吓到她了。不过成功阻止了她嫁人,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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