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十九年三月初十,太子于正泰殿受封。
李连皓接过册宝,依制参拜建文帝。
典礼结束后,太子前往太庙祭告列祖列宗,再拜皇后、太后。升座东宫,接受宗亲、百官和使臣的拜谒。
李连暄站在熟悉又陌生的东宫,思绪不由得回到从前。
李连旳来到他身边,“我感觉不太对。”
李连暄明目张胆地嘲笑五哥,“你才感觉到?”
“你小子!”李连旳笑着伸手拍他脑袋,李连暄弯腰低头躲过去。
他们所处的地方远离东宫中心,很是安静。
李连暄说道:“父皇登基那年我还没出生,你们更了解那时候的事情。父皇还记着仇呢。”
李连旳背手看着露出头的春草,“可一定要用献祭我们的方式吗?”
李连暄侧眸看向龙宸殿的方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想让他停下这种方法,只需要让他失败。
李连暄忽然想到,“不对呀。”
他看向李连旳,“五哥,咱们都能看明白,那这事还有什么意义?”
四目相对,李连旳沉默了。
君心不可测,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孟侍中近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孟家人小心翼翼敛起锋芒,还对家族内部宵小清理了一遍。”这样的话,李连旳肯定孟家意识到皇帝要他们做刀。
但显然他们不愿意,只要这个皇上还活着,世家就不会忘记十九年前他的手段。
“孟家不会选择父皇。”皇上明确要阉割世家,孟家站皇权得不到好处不说,其他世家对这个背叛者的报复就够孟家喝一壶。
“那父皇搞这一出干嘛?”李连暄很困惑,“三哥绝对不敢背逆父皇和世家站一起。”
李连旳补充道:“肯定的,父皇要维护的是李家皇权。他好容易夺回来一点,怎么能容忍继任者送回去。”
李连暄烦躁地敲敲脑袋,“脑子热得慌。”
李连旳反向思考,“不管皇上的目的是什么,背后母族弱的我们或许安全些。”
“五哥,你确定?”李连暄好笑地反问他,“他可是将倾尽心力培养的太子都牺牲了?我们又算什么。”
李连旳脸上的血色褪去,不由得苍白起来,“怎么会这样?”
他看向远方的飘荡的白云,“本以为是我们兄弟的战争,没想到我们是鱼饵。”
“那是什么,黑压压一片?”李连旳指着忽然向这边靠近的乌云,
很快,那乌云飞到了眼前。
扑翅声混着“嘎嘎”叫声覆盖东宫上空,“哪来这么多乌鸦?”
李连暄拉着李连旳跑,不远处的侍卫围过来护驾,躲到屋里的二人对视一眼,李连暄问他,“去吗?”
“走!”
二人离开屋子前往东宫正殿,这里的乌鸦更多,一片混乱。
受惊的文武百官四处奔逃,兵卫和宫人用尽手段驱赶,狼狈不堪。
二人躲在大氅下进到正殿,“太子殿下没事吧?”
“太子安。”
李连皓焦躁不安,出了这档子事,他能捞着好吗,“本宫哪安了?”
倒霉!
真是倒霉!
等到外面的乌鸦全被射杀,护卫长进殿禀告,“启禀太子,所有飞鸟已经清理。”
这时其他人也来看望太子,李连皓脸色铁青,心里暗骂:“都是来看孤的热闹的!”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传召。”传谕内侍又对其他皇子说道:“各位殿下也请一同前往。”
七个人来到御书房,“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文帝也不叫他们起,“太子册封当日,乌鸦袭击东宫。朕该谢谢你们谁,没在正泰殿演这一出!”
“皇上息怒!”
李连皓的心落定了。
“一个个的都不安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建文帝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身上,“这天下是朕的,朕给你们谁才是你们的。”
“都给朕滚!”
众人恭敬地退出去,李连皓连忙回东宫,他要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去趟后宫见下母妃,你先出宫吧。”李连旳忍不住叮嘱李连暄,“多事之秋,别惹事。”
“知道,我又不傻。”
接下来几天,李连皓集中精力调查,却一无所获。
皇帝明知道那群乌鸦是有人作祟,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关起门来训了他们一顿,这实在是让李连暄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这几天一直保持后宫请安——文渊阁——九皇子府的行动轨迹,去年还敢仗着建文帝的偏宠闹一闹,现在他是不敢了。
休沐日去寒茶楼,因着皇帝不喜,李连暄便减少了来这里的频率,但不能完全不来。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萧映山。
巡防营按照值班表休沐,恰好今日萧映山没班,便应了好友东方普的约。
却不曾想他竟然有寒茶令,这是进入寒茶楼唯一的凭证。
获得寒茶令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找李连暄索要。能接触到他的人只要开口,他都会给。
世家大族免不了有些爱玩的孩子,清雅又有诗书氛围的寒茶楼显然是让公子们玩的一个好地方,而且这里还安全。
第二种方式就是献诗,诗写得好可以得到寒茶楼的令牌。
在楼内写得好诗呈上,可以换取不同的赏赐。
除了趋之若鹜的寒门,富家子弟也乐于此道,毕竟自己挣来的比家里给的香。
东方普出自家族旁支,很难接触到主家,他也没有献诗的能力,萧映山不禁好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寒茶令?”
东方普得意笑道:“家主赏的。”
“诶?”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接触到了主家,但他为东方普高兴,“行啊,兄弟,过个年而已、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嗐,和我无关。”东方普不太好意思,“我们家主为了发展东方家,找九殿下要了不少寒茶令。族中只要品德没问题的人,经过夫子考察就可以得到。”
说着,他揽着萧映山往寒茶楼去,“走,咱们兄弟开开眼界去。”
寒茶楼规模不小,它不像其他商铺紧临街道,退让出一块区域种植山茶花树。
进了门,扑面而来茶香让人精神一震。
茶桌也不一样,一处高一处底,高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满面笑容的小二脚步轻快地引他们坐下,其他小二送来热茶水,“两位客官,这是小店奉送的香茶。如果您想喝些别的,唤小的便是。”
他指着门侧的墙,“那里有价格标牌。”随后告诉他们,“这里的纸墨笔砚随便用,若有好诗可以送到夫子那里。”
二人随小二的目光看过去,白胡子老头正坐在屋内一株山茶树下。
那里没有铺上地砖,是一方裸土,倒是十分别致。
“经过夫子检验,好诗将会呈递九殿下,并获得赏赐。二楼是包间,三楼不可去。”
小二简单介绍完毕,“两位若还有需要,再唤小的。”
“好。”
茶香墨香,还有诗人的吟诵,东方普悄声与萧映山说道:“真是独特,不愧是九殿下的亲自设计的。”
“可惜,你我不通文墨。”
面对萧映山的谦虚,东方普调侃他,“得了吧,你比我强。要不要试试,大才子?”
“得了。多少年了,还拿夫子的话笑我。”萧映山无奈地笑着,幼时他作了一首诗,被夫子笑骂是“才子”。
东方普低头悄声和萧映山聊着闲事,“我在东方家听到一个消息,前不久册封太子那日,飞来许多乌鸦把东宫都淹没了。听说,很多官员都受伤了。”
“什么?”萧映山心头一跳,有什么东西快速划过,但他没有抓住,“怎么会这样?”
也太不吉利了。
“我听到这消息问了问,你猜我又听到了什么?”东方普四处瞅瞅确认身边没有人,“封太子前,有御史弹劾二皇子养男宠。”
萧映山感觉血液突然加速冲到耳膜,巨大的轰鸣声让他没有听到东方普后面的话。
快速摁下不可见人的羞耻和恐惧,赶紧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东方普自顾自地说话没看到萧映山的异常,“我猜我们家主之所以要那么多寒茶令,就是想让大家有事干少惹事。”
萧映山随口敷衍道:“是啊,这里还挺好的。”
东方普勾着萧映山的肩膀和他说着在东方家听到的朝堂的消息,就在他们聊得火热的时候,楼上下来一个脚步匆忙的人。
他吸引了楼中所有人的目光,二人看到楼里的人全都起身站到桌外,不解的他们选择从大流。
东方普仰直脖子看向门外,只看到防守严密的侍卫,“来得是谁呀?”
萧映山心有猜测,果然是他。
看到李连暄进门的那一刻,萧映山拉着东方普跪下。
“末将/微臣/草民参见九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你们自便,不必管本宫。”李连暄平淡的目光扫视全场,在萧映山身上未做半分停留,径直上楼。
但眼角的余光不曾离开他。
东方普很高兴,他望着已经没有李连暄身影的楼梯感慨,“真是走运,竟然能见到九殿下。”
“不愧是皇子,这通身气度真是不凡......”
听着东方普的赞叹,萧映山默默坐下。
东方普追着问他,“你说,皇上得是什么样?”
随即惆怅起来,“咱们是见不着皇上的,能面见九皇子就是积大德了。”
“是啊。”萧映山很别扭,他没想到那么倒霉。
“诶,你救过九殿下。”
“废话。”萧映山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
东方普恨铁不成钢,“机会呀,这是你晋升的机会。”
“皇上和九殿下都已经给了赏赐,再说这本就是为臣本分。”萧映山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应付他,低声说道:“九皇子又没有什么权力,帮不到我什么。”
东方普恨不得敲他脑袋,“你傻呀,哎哟喂,你这个死脑筋。”
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对萧映山说道:“这点事哪用得着九皇子亲自给你办,他只要把你往那些人面前一领、啊不,一提,就完了。”
“一句话的事。你不是想重振萧家吗,这就是机会,你多走动走动。”东方普恨不得把他往楼上扔。
萧映山喉咙发紧,有苦说不出,“这个事...我只想靠我的能力。”
“诶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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