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修士会同意将管理天下权力只交到一个人手上。将亿万生灵的命脉系于一人,此等制度,何其脆弱,又何其……狂妄。
九百年,天下大变。
但眼下不是纠结的时候,他道:“我们沿着波动最多的阵法一路追过来,那些阵法使用频繁,最后一个阵法在此,必有原因。”
花春楹刚要答话,身后却有人陡然出声:“仙师因何而来?”
他们转身,便见一人斜倚在车辇。
他身带护卫,姿容华贵,见三人转身,他满脸堆笑,却没有下来的意思,只遥遥朝几人行了个礼:“竟是花仙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来人正是雍王刘崇渊。
花春楹一点头:“雍王殿下。”
刘崇渊笑容可掬,目光却扫过三人周身:“不知是何等要事,竟劳动花仙师亲自出马?”
花春楹直言:“我们因一个阵法追寻到此。”
“阵法?”刘崇渊失笑,“这合盛城中修士聚集,他们一来,就爱教百姓些东西。是以这城中百姓,不会传送阵的倒在少数。仙师要是不急,我可派人协助你们一一查找。”
花春楹道:“那人实力高强,不是泛泛之辈。”
“哦,”刘崇渊一转扳指,“修为高的修士,脾气也古怪些,若要查他们,那我得多花些心思才能说动了。”
他句句是好话,却似乎句句都在回避。江迟上前一步:“你既管理着这座城池,莫非连此阵的设阵人都不清楚?”
刘崇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人他没见过,但他竟越过花春楹直接向自己说话,甚至没用尊称,不知是什么来历。他不动声色:“敢问阁下是?”
“江迟。”
没听说过,是不懂规矩的弟子?但花春楹和徐流渔竟似乎对他多有恭敬。刘崇渊挂上笑:“久仰久仰。此阵设立,大概已是百年前的事了!”
“你不是说城中修者众多,总有修士知晓。”
“我一一查找也需要时间,”刘崇渊和颜悦色,“天色已晚,几位仙师不如留宿在此,某设宴款待。或许明天就有结果了。”
没人会接受这个提议,也没人信得过他查找的结果。花春楹婉拒之后,三人立即开阵回到学宫。
分散出去的弟子也回来了一些,经他们的传送记录比对,分布在雍王的封地之内的阵法,要比其他地方多得多。
江迟疑惑:“雍王并非修士,他如此行事,是与他人达成了交易?”
江迟不知当今局势,但雍王的野心瞒不住学宫。刘崇渊除了开采矿藏,暗养私兵,甚至以交友之名,广泛供养修士为他驱使。
但雍王若要夺权,劫持宋移当做人质远比杀他要划算得多。而阵法的设立时间是百年之前,幕后黑手的目的只能是四象学宫。
学宫向来不干涉朝堂权力更迭,他们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学宫上。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花春楹蹙眉将推测说出:“眼下只能顺着雍王这条线索查下去。”
江迟点头,压下询问宋移和雍王的关系的冲动。时候不早,是该休息了。
江迟轻咳一声,转向徐流渔:“大师姐。”
徐流渔骤然抬头,却见江迟脸上竟露出些微窘迫,他道:“可否为我安排一处住处?”
默了默,他又补充了一句:“和梨舟近些。”
徐流渔眨了眨眼。师弟转眼成了自己师伯,她其实对这件事接受并不怎么良好。直到现在,她仍然有些难以将江师弟和眼前人联系起来。
从第一次出现开始,江迟便一直站在宋移身边。也因此,他给徐流渔留下的印象一直是强大却无可奈何的弱,干净且不染凡尘的艳,是需要她照顾的师弟。
他恢复后明明姿态服饰无一改变,却偏偏如冷月孤辉般让人望而生畏。
此刻听到这一声“大师姐”,她恍然间又见到了那个在宋移身边任意妄为的师弟,回头看花春楹,见她淡然的神情陡然露出些许无语。徐流渔压下笑:“师伯言笑了,请随我来。”
江迟郑重:“劳烦大师姐了。”
.
新居所离宋移住的地方很近,江迟躺在床上,恍惚间甚至能够听到宋移的呼吸。
他知道宋移已经睡了。
因为隔壁卧室里的宋移已经半刻钟没有动静。江迟平躺着,眼睛睁开闭上都看不见。
整个傍晚的忙碌奔波难以消除,困倦上涌,他却难以入眠。
好久没听到宋移的动静了,他只是睡着了。
江迟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没有出事,他还在那里,明天清晨你就能见到他。
没有动静才是正常的,你不能期待一个人睡了还能大跑大跳。
可周围这么冷是正常的吗?
明明之前和宋移待在一起的每个夜都不冷。
闭上眼,脑中是刺目的血,睁开眼,面前是一片虚无。
宋移没有消失,他离自己很近。
隔壁院中陡然传来一声响动,江迟立即起身,转瞬已至宋移院中。
没什么异样,只是风而已。
江迟却走不动了。
纠结片刻,他悄然走到宋移卧房窗边,忍不住将耳朵凑上去,听屋内人的呼吸。
平缓的。江迟松了一口气。他还在这里。
指尖轻触窗沿,好想进去。用力一扣,手掌骤然传来刺痛。
宋移竟设了防护。江迟松手,迟缓地想,大概是用来防他师父的吧。
破开防护对江迟来说不难,但他不想让宋移知道自己来过。只能不动声色绕过去了。
指尖凝出灵光,却骤然有剑直刺江迟后心!
掐出的法诀一变,防护与静音的咒文同时打出。听到宋移的呼吸未变,江迟才转身,察觉出剑人是宋移师父。
他卸下防护,恭敬喊:“师父。”
南乡子横眉,抬手将雪狼骨剑召回手中,冷声:“江仙师夜半来访,行为鬼祟,莫不是想做梁上君子?”
江迟顿了顿,端的是光风霁月的姿态,开口却是:“不,我来爬床。”
南乡子瞬间因他直言直语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霎时大为恼火,手中剑立刻斩出:“你把梨舟当做什么!”
剑势携灵力汹涌而来,院中白花霎时摧折,江迟却只侧身躲避,在南乡子越来越凶猛的攻势里,他甚至能仔细思考,平静道:“他把我当做什么,我便是什么,我只求能待在他身边。”
这话让南乡子硬生生收了剑,他站在月下,流苏花瓣坠落,他自上而下认认真真打量江迟。思绪几经变化,他握紧手中剑,冷声:“出剑。”
他剑锋直指江迟:“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这不合规矩,”江迟道,“况且,我剑已断。”
话毕,他召出与剑柄相连的磐川。残剑握在手里,比匕首也长不了多少。
南乡子眉头一跳,骤然想起宋移将两枚聚灵果用在了他身上。聚灵补魂,宋移的魂魄是天生残缺,他的魂魄又是因何缺失?
本命剑崩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若求他对梨舟以性命相护,对梨舟究竟是福是祸?
南乡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用我的吧。”宋移不知何时倚在门边,他拿出自己的长风,作势要抛给江迟。
江迟立即收剑朝向他,浅笑:“梨舟。”
南乡子冷哼一声,也自行将剑收了。迈步朝宋移走去:“白天挨的骂还不够?还不快滚回去休息。”
宋移不咸不淡:“我花都快被你们打秃了。”
“小兔崽子真欠收拾!”南乡子走过去将门哐当关上,彻底隔开宋移和江迟的视线,他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即便梨舟身为男子,但仙师若真心疼小徒,自然不该毁人清誉。更深露重,江仙师,请回吧。”
江迟心间颤了颤,迟钝地冒出些许难堪,转瞬又因靠近的念头变得无所顾忌。他仍固执地站在院中,可他等了好久,宋移都没再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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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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