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择朝下扫了一眼,却道:“无妨,梨舟,你有什么看法?”
宋移直接道:“雍王培养修士为自己效劳不是秘密,但段远山几次出手都是要我命的架势,他不会如此愚蠢,十有**,他是被利用了。”
他的推测与江迟如出一辙,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宋移疑惑地望了江迟一眼,想到接下来的话,它强行将手抽出:“至于段远山的目的,我确实不清楚。我与他无怨无仇,且从他透露的三言两语,对我的仇怨似乎是来自……谢晏?这个名字,我之前从未听过,而他与段远山的仇怨,我也不曾了解。”
堂中一时陷入寂静,过了半晌,花春楹才道:“我重新查阅卷宗,段远山的身世来历干净清白。他在空相院长闭关当年找上学宫,依卷宗记载,他分明该对学宫旧事一无所知,也不该,认识谢晏。”
孔择闻言垂眸沉思,久未开口的白梦生却突然敲了敲桌子:“你这么一说,他怎么偏偏就在空相伽闭关后才进入学宫,这是巧合?还是,”他看了宋移一眼,“他害怕被空相伽发现。”
“不无可能。此事虽与雍王无关,但这条线索也不能放弃。此外,若要查段远山的目的来历,还有一条线,”孔择简短的总结后,又喊宋移,“梨舟,段远山死亡之前,千方百计想得到你和江仙师缺失魂魄的所在地,那三个地方,你是否愿意去走一走?”
的确,段远山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得到这些地点,必然有他的目的。若想知道更多,那三个地方就不能不走。
宋移道:“我正打算去走一遭,计划后日动身。”
沉默听着的江迟闻言霎时有些失落,宋移并未将他的计划告知自己。但只是片刻,他又振作起来,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和宋移同去。转眼却听南乡子突然道:“三个地点中有两个是江仙师的魂魄地,既如此,他必定无法袖手旁观,那不如一同前往?”
他立即就高兴了,却听宋移冷静的问句暗含怒气:“师父对自己的本事这么没信心?”
南乡子不解释,只问:“请问江仙师是否愿意?”
江迟迟疑片刻,还是道:“乐意之至。”
这一唱一和,全然不顾他的意愿,宛如他的想法无关紧要。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宋移陡然生出挫败。他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师父,一个是数次对他舍身相救的恩人。恩与爱纠缠,恨反倒成了不该。
但去往东海之前,他体内的灵力还能运转顺畅,那时候他不说呼风唤雨,也能提剑就干。他还能决定自己撤退或是搏杀。
若灵海完好,他早与江迟打了不知多少场了。
即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那又如何?
他讨厌旁人无视自己意愿的安排。
即便他们是为了他好,即便他们的安排最合理正确。
灼人的怒火下,宋移却又觉得自己真是矫情。既然承了他们的恩,自该满怀感激不怨不争。
昨天夜里江迟又来过,清早醒的时候他就知道,因为体内的灵脉不久前刚梳理过。
梳理的人只能是江迟。
他推开门,江迟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装模作样地穿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到自己面前演傻子。
是个真傻子。
他不是谢晏,他也不想成为谢晏,江迟犯不着上赶着对自己好。
但他大概率就是谢晏,他也无所谓成不成为谢晏,他不想看到江迟小心翼翼的讨好。
两种情绪来回撕扯,交相折磨,他不想伤害所有人,他迫切地想要静一静,去查找那三个地方,就是他给自己留出的冷静空间。
这空间却一言不合,骤然被他师父和恩人联手安排了。
毫无余地的安排。
他还不能和他们打一架。
烦是一点一点从脑子扩散到耳朵里的,等察觉耳鸣盖过周围声音时,宋移抬头,看到了江迟焦急的表情。
灵海破碎的隐痛越发明显,他笑了笑,强行将愤怒的情绪压在理智和感激之下,看到白梦生双手切上自己的脉,难得温声:“梨舟,放松,放松。”
江迟的脸上内疚与焦虑毫不做伪,宋移避开他们的关心,自顾自抽回手,无视自己仍然急促的心跳:“无事,想事入神了。”
抬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自己,宋移笑得有些无奈,话却对着南乡子:“怎么这么看着我?师父的安排合情合理,我到现在,哪还有任性的权力?”
江迟的心脏猛然抽疼,他不自觉上前:“梨舟……”
“嗯?”宋移看向他,眉眼弯了一下,“后日辰时,不见不散,江仙师。”
话毕,他却不再给江迟说话的机会,转而说起其他事:“段远山这件事上疑点众多,我在意的还有两件,一是,他当时如何瞒过花夫子的搜魂?”
他顿了顿,看到花春楹陷入沉思,接着道:“二是,他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下自爆?若只是害怕他的秘密泄露,他大可自我了结,何必选择如此惨烈的方式?”
他的话落下,花春楹也问出疑惑:“他搜魂时展示的记忆与卷宗记载一般无二。但后来种种,表明他的经历并非如案卷记载。卷宗可以伪造,可记忆要如何造假?”
天下之大,确实没有捏造记忆的方法。
无声的沉默中,宋移突然开口:“花夫子,你搜魂之时,是否在段远山的灵海上看到蝴蝶?”
他在怀疑段远山是否被人夺舍。花春楹却摇头:“夺舍的猜测是他提出来的,我自然要仔细查看。但他的灵海上,确实没有因饲魂蛊而产生的蝶状痕迹。”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段远山用不知名的法子伪造了一段记忆。
不知名的黑液,坚韧无比的卷轴,段远山身上的秘密还真是多得厉害。
讨论到这便接近尾声,商量出能够给天下人的交代后,话题又转回金乌堕的掌事夫子。孔择捋着胡须:“江仙师,你是否愿意担任金乌堕的掌事夫子?”
“多谢抬爱,”江迟的心中还牵挂着宋移,他拒绝的话挑不出错,“我虽剑术尚可,却目盲,传道授业恐会误人子弟。”
孔择却笑了笑:“仙师何必自谦?你的实力有目共睹,只需随意指点弟子一二,对他们而言便裨益良多。”
见江迟态度未松,孔择叹道:“强人所难非我所愿,但段远山来历不明,却能顷刻搅得学宫不得安宁。事到如今,我们却连他的目的和他背后的势力都未查清楚,仙师若愿加入学宫,天下的安定也多了一份保障。”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迟敛眉沉思。
孔择的话确实有理,段远山实力惊人,来历成迷,他背后的东西又不知会如何扰动天下。若江迟能在学宫中多教几个弟子,将来他们面对动荡,或许会多几分底气。宋移将所有的愤怒和情绪搁置,开口状似无意:“孔夫子言之有理。”
摇摆不定的抉择因一句话被重重推到一边,江迟朝宋移身边侧身,视线没有焦点,却精准地朝向孔择:“好,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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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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